孩子混着血水出来的时候,路岑章已经是不知多少回昏过去了。
听着孩子的哭声,刚好到了门口的林预丞这才问出来的老医官。
“如何?”
“是个男丁,孩子平安。”
“我是问大人呢?”
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急切了,林预丞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
起初听见房里的动静,他几乎一刻都没有待下去地坐到了院子里等。这才产生了他是刚到门口的景象。可他还是听到了最后路岑章嘶哑的痛呼,还有他一直憋到最后的那一句“疼——”。
“公子是早产,外加先前腰部受过伤,产子的时候后腰更加不堪重负。”
“产中又大出血……现在人还昏着,老朽带过来的人已经去煎药了。”
“他的羊水破了多久了?”
“嘶,大概……”老医官也没考虑林预丞问这个是想做什么,想了想时间还是估计了一下,“大概两个多时辰吧。”
两个多时辰。
他宁愿自己硬生生忍两个多时辰也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意外早产还想自己生!
连命都不要了,就这么不相信他吗?!
林预丞突然觉得很讽刺。
一个偷偷跑了八个多月的人突然回来了,不仅如此,现在还在自己的府上生了一个儿子。
他不禁起了报复的心思,猛一推门进了房里,刚好看见路岑章睁开了眼,貌似是稍微清醒了点儿。
林预丞:“孩子你已经看过了,现在,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路岑章已经完全痛迷糊了,一双桃花眸子里满是忍疼忍出来的水色,视线几乎散得没有焦点。
林预丞等了好一会儿,榻上躺着的人才渐渐有了点动静。
身下,肚子,后腰,全都在疼。
他翻不了身,只费力抬了抬胳膊。
林预丞这才注意到,他右手一直攥着一只银簪,刚才自己抱他过来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发现。
“我没有刀……只是随身带着这一支簪子。”
身下的血才刚刚止住,这一个动作下又见了红。他递给林预丞接过,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劳烦林大人……下手准一点……”
说罢路岑章的手径直垂了下去,但他却更像是松了一口气,强撑着把被子掀开后就摊开了身子,把所有要害都暴露在林预丞的面前。
他身上还只穿了薄薄的里衣和里裤,身下的床单上还有尚未清理的血。
他看着林预丞,视线几乎是将他的脸浅浅描摹了一遍,才缓缓地闭上。
却听到林预丞似乎是笑了:“你在等我动手吗?”
路岑章怔了很久,好像是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良久,他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懂了……”
路岑章再次抬手,示意林预丞把簪子还给他。
银簪上并无什么装饰,只是很普通的一根簪子,尾端有几个圆环似的弧度,拿在手里并没有多重的分量。
这根簪子是曾经路岑章想要送给林预丞的,可是出了那样的事后,他就再也没有找到机会送出去了。它是这么久以来的念想,可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只能用这念想,来了断他们的“之间”了。
路岑章手指上的筋脉清晰可见,皮肤白皙到泛着一种病态的青灰。他将簪子握紧,慢慢没了动作。
林预丞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路岑章正欲抬起来,恰好旁边的孩子突然哭了。小小的孩子虽然还没足月,但到底生命力顽强,在路岑章肚子里的时候生长得还算不错,这会儿哭起来声音也是格外响亮。
他的手一抖,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积蓄力气抬起了手,那根簪子划破了空气,直冲着自己的喉咙扎了下去!
他想:心已经伤了太多遍了。
大概都已经碎成渣了。
这一次,换个地方吧……
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人快死的时候是不会很疼的,因为已经麻木到无知无觉了。
那他还能不能再看一眼林预丞呢?
还能不能再看一眼……他跟他的孩子……
儿子刚才还在哭呢,从生下来还没有给他喂过奶,还没有给他找个奶妈,还没有给他准备衣服,也还没有看着他笑,看着他长大呢……
“路岑章——!”
身旁有人暴呵一声,路岑章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簪子已经被人紧紧抓住了。
那一瞬间路岑章绝对是懵的。
完全懵。
林预丞的眼圈却已经红了,可他半天都没说出来个所以然,只是心里纠缠着知道,他大概不想这个人死。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不知出于何种感觉。
就是不想让路岑章真的死了。
“林……林大人……”
林预丞的声音蓦地哽咽:“路岑章——我……”
“岑章哥哥——”门外突然起了阻拦和争执的声音。
“于公子!您可就别进去了!里边儿脏,别污了您的眼!!”
“哎——”
府上的下人没拦住于钦,于钦闯进门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林预丞趴在榻便边,好像在哭。
“预丞哥哥……你,你们——”
旁边的孩子还在不停地哭,屋子里的血腥味浓到让人胃里反酸。
于钦将他们俩手里握着的那根银簪夺了过来,大概也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岑章哥哥,你别想不开,你看看旁边的孩子,你看预丞哥哥,他也需要你——”
“其实你悄无声息地走了之后,预丞哥哥很多时候都在难过,他不是真的想要你赎罪的……你们之间有误会,是你们俩心里一直有的隔阂,可是你们明明心知肚明,却都执拗地不肯说出来。”
“你们别再这样了。”
路岑章疑惑道:“哥……哥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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