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这是哪里?”洛莉娅靠近伊莱蒙西。

“是她想让我们来的地方。”伊莱蒙西提高警惕。

“格林,你在哪里?”一位少年出现在森林中,大概只有十一二岁,他手里捧着很多新鲜的果子,“这是从另一片森林采来的新鲜果子,要不要尝尝?”

不一会,一位少女从大树后边钻出来,绿头发绿眼睛,像个漂亮的绿瓷娃娃。

女孩轻轻地走到少年身后,用树叶当手掌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少年假装思考,“嗯……难道是格林吗?”

格林笑得非常开心,“答对了哦。”

少年把手中的水果往后放,“这是从另一片森林采来的果子,你快尝尝!”

少女格林似乎很不高兴,她嘟着嘴,生气地说:“为什么要去别的森林摘果子,这里的果子不好吗?”

憨憨的约德尔说:“可是这片森林没有这种果子。”他再次把美味的果子递给格林,“你尝尝,很好吃的。”

格林瞥了一眼,最终还是赏面子地吃了,她边吃边说:“以后不许从别的地方摘果子过来。”

约德尔嘴上说着“好好好”,但他的表情可不是听话的。这一点,作为旁观者的伊莱蒙西很清楚,因为洛莉娅公主撒谎的时候,也会有很多微妙的小表情。比如说她偷吃糖的时候,眼睛会一直朝着糖罐子的方向看 。

格林吃完果子后,就带着约德尔坐树藤秋千,一边玩一边唱歌,少女美妙的歌声传遍了这片森林。花朵盛开,树藤跳舞,活泼的生灵们来为他们助兴。

“好漂亮!”洛莉娅忍不住赞叹。她缓缓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落在树藤花上的蝴蝶,但她一碰到蝴蝶,手指就穿了过去。

“都是虚影。”伊莱蒙西把她的手拉回来,“这些是这片森林的记忆,应该也是那个树精灵的记忆。”

“曾经的她是非常开心的吧?”洛莉娅痴痴地看着树精灵和少年,自问自答道:“非常开心。”

绿光一闪,景象又发生了一点变化,少年约德尔的个子更高了,他的身上也背上了箱子,他告诉格林,他在跟他的爸爸学医,等他成为出色的医生,就和爸爸说,让格林和他们一起生活。

还是少女模样的格林说:“我才不要和人类一起生活呢。”但她微微泛红的脸蛋已经出卖了她。

约德尔依然给她摘另一片森林的美味果子,有时候还会采来新鲜草药让格林帮忙辨识,身为树精灵的格林,很乐意帮助约德尔学习,也喜欢跟约德尔学习人类的知识。

那一天,格林将新写的字拿给约德尔看,她期待能获得少年的称赞,可是少年满面愁容,怎么逗都不开心。

“约德尔,你怎么了?”格林担心地问。

约德尔长吁短叹,他告诉格林,村子里流行起了一种怪病,感染上的人脸色发青,一天比一天虚弱,今天已经有人因为这个病失去了生命。

格林听完非常难过,“身为医生的你也不能救他们吗?”

约德尔摇摇头,“我的能力很差,救不了他们,即使是爸爸,也找不出救人的办法。”

格林头顶上的绿叶蔫吧了,她不想看约德尔不开心,她想帮助约德尔,而且如果他们治好了那些人,约德尔就可以带她回村子里了吧?天真的格林,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谁知道,当约德尔带格林回到村子时,村子里的人一下子把矛头指向了格林和约德尔,他们认为格林是妖怪,约德尔就是和格林待久了,才会把怪病带回到村里的。

不光是村民们敌对格林,连约德尔是父亲也反对约德尔把格林带到村里来,他让约德尔快把格林送回到森林里去。

约德尔伤心极了,他拼命解释格林是来帮忙的,但被怪病缠身的村民却不听他的,他们拿起武器,把格林赶回了森林。

格林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为了不让约德尔受伤,她选择回到了森林。

森林弥漫着悲伤的曲调,小鸟不再欢鸣,花朵不再盛开,美丽的树精灵躲进了她的大树,不再外出。

突然有一天,约德尔出现在了森林外围,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少年的模样,而是少年身形老人的脸。

“约德尔……”格林感受到了伙伴的到来,她树干中出来,眼前的人让她不敢再认。

“对……对不起……”约德尔干枯的双手里全是红艳艳的果子,“对不起,格林,是我……是我做错了……”

满地是散落的红果子,格林轻轻摇晃着约德尔逐渐变凉的身体,“不,不,我不接受!”

格林把约德尔放进了树干里,她要去村子里寻找鲜活的生命,只有鲜活的生命可以拯救约德尔。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村子,她发现村子里的人病都好了,他们有说有笑的,仿佛从没有生病。

“多亏了约德尔……”她听见有人说。

“是啊,是约德尔治好了我们。”

“是啊,约德尔真是太厉害了……”

她明白了,是约德尔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村民们,所以她觉得村民们肯定也愿意救约德尔的。

满怀希望的格林带回一个年轻男人,她让他看到了树干中的约德尔,问他:“你愿不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分享给约德尔?”

吓傻了的男人大喊着“怪物”,然后玩命地往外跑。

他的表现让格林失望透顶,没有约德尔的世界让格林无聊,具有部分人类情感的树精灵决定用村子里人来给约德尔续命,约德尔救了他们,他们这么做是应该的。

所以她隔一段时间会操作树藤怪物去村子里抓人,但是她的力量越来越弱,以至于到最后,只有树藤怪物能离开森林,她自己寸步难行。

“这就是你的故事?”伊莱蒙西劈开了幻境,幻境中的少女消失,只留下一个满脸树皮的绿衣精灵,非常丑陋。

格林抬头看她,喃喃自语:“我的约德尔没有了……没有了……”

渐渐的,格林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变成了一截老树桩。这片沼泽森林也慢慢失去生机,树木落叶、干枯,水也干了。

“走吧,回去吧。”伊莱蒙西说。

洛莉娅站在格林的树桩前,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把自己身上一个红樱桃发卡别在树桩上。

“我觉得她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洛莉娅说。

“她并不是人类。”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洛莉娅反问:“伊,为什么村民们不肯接受她,就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吗?可是我觉得她已经很像人类了。”

伊莱蒙西没有回答她,而是把她抱了起来,“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沉浸在喜悦中的洛莉娅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好……好……”

可当他们回到村子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村子的树枯萎了,花也不开了,所有的水凭空蒸发,没有留下一点点。

“还是走到了这里。”村长站在村子口等她们,“外来者,谢谢你们。”

洛莉娅从伊莱蒙西手弯里跳下来,“村长,你怎么在这?村子怎么了?”

村长看向伊莱蒙西,说了一句:“树精灵消失了。”

伊莱蒙西说:“她的生命到了尽头。”

村长道:“这就是命。”

“为什么这么说?”

村长苦笑着回答:“我们的村子其实是仰仗树精灵的,我们家世代守护着树精灵的秘密,可是我的儿子约德尔却提前发现了树精灵的秘密,并且与她见了面,等我发现的时候,村子已经招来了灾厄。为了让一切恢复正常,得知真相的约德尔选择牺牲自己,可是最后,他还是去见了树精灵。原本我以为可以再坚持几年,等我死了,就让村民们离开这里,但你们的到来让这一切提前了。”

洛莉娅不明白,“为什么不早点离开呢?”

“因为树精灵可以带来安定与生机。”伊莱蒙西说:“树精灵扎根于一块土地,就会护佑着这片土地,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片土地上的生机断绝。所以即使是你知道树精灵的所作所为,也不会阻止她,牺牲几个人就能换来永世的安宁,这样的买卖已经很少了。”

“是。”村长没有否认。

洛莉娅担忧地问:“那现在你们怎么办?”

“离开这里,另寻生机。”村长说。

洛莉娅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们……”

“不用道歉。”村长摆摆手,“你们走吧,我们村子里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伊莱蒙西拉着洛莉娅离开,她们回去丽斯家拿东西,拿完就告别了,因为丽斯他们忙着搬家。

临走的时候,丽斯和她们说:“一夜之间,好像大家都变了,仿佛心头压着的大石头被人搬开了,而且似乎大家对搬家没有那么抵触了。”

路上,洛莉娅说:“他们真奇怪,明明说不离开的是他们,可最后急着搬家的也是他们,弄不懂。”

“树精灵带来的约束。”伊莱蒙西说:“带来安定与生机的同时也索取着这一片土地上的生灵,生机的代价就是束缚,树精灵在无形中约束他们,不让他们离开。”

洛莉娅趴在马背上,“还是伊聪明,嘿嘿。”

“公主,我们该回王城了。”

说到这个,洛莉娅就不高兴了,她瘪起嘴,“哦。”

伊莱蒙西拉着马,唇角微微勾起,默默地将前行的方位移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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