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又是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红红绿绿的火条绚烂在天上,他们抬头就可以欣赏,但两个人都没去看。
林念恩微微仰头看着池彦,烟花在她这儿从来只是他的陪衬。
很奇怪,原本一个人要走二十分钟的路,此刻多一个人陪她走十分钟好像就走完了。
只差最后一条马路,两个人行道,她家小区就在眼前了。
路口路灯正巧挂着一个雕花红灯笼,在地上映着的红光正好圈住两个人。
现在正是红灯,林念恩给池彦说送到这里她自己过去就好了。但她这么说了,两人手还是牵着,谁都没放。
林念恩一直觉得这个路□□通机制设计的相当不合理,明明来往车辆不多,斑马线却特别长,偏生绿灯还短的很。每一次林念恩走到中间就到了红灯,她只好在中间分隔车道的护栏安全台上等下一个绿灯。
她给池彦介绍这红绿灯,他俩现在说什么都觉得可新鲜呢。
“好了,我过去了,你回家吃点儿饭行吗?”
“好。”池彦终于松开手。
这回也是常规操作,等林念恩走到中央,绿灯又变红了。
站定之后,她就再没忍住,还是回了头。他还站原地,还在那个灯笼的红光里,就那么看着她。
林念恩能感觉到寒风里她自己再次砰砰的心跳加速,幸福得要死了。
红灯终于在闪烁了,她应该要赶紧跑到另一端去,可她没动,因为池彦走过来了。
“林念恩。”
池彦的声音由远及近,信号灯正好变绿的时刻,他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并且还在持续靠近。
天上烟花再次适时炸开,池彦抱住了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已经亲了,才问她能不能亲。
她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自己,她的头顶堪堪到他喉结的位置,她感受到他在笑。
眼皮被冰了一下,林念恩不想这么形容自己的初吻,这也不算初吻吧,她纠正自己。
“刚刚忘记说。”
池彦又把头低了些,轻轻压在她的肩膀上,好像那里就是他可以停留歇息的一寸位置。
“谢谢你。”
“除夕快乐,林念恩。”
林念恩用手轻抚他的后背良久,又挣脱开他的怀抱,垫脚亲他嘴巴。
亲完林念恩抓住他胳膊,仰头笑着看他,“能亲吗?”
距离他二十岁生日四个小时,世界只剩下他和她,林念恩想这么形容自己的初吻。
“滴——已开锁。”
池彦打开院门的密码锁,回头看了眼停在房子前的灰银色SUV,摸了摸自己羽绒服口袋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出来。
等进到了屋子里,池彦拿起放在玄关上的手机,池彻和徐州的未接来电加起来有十几通。
换上拖鞋他就径直走向了有声音的餐厅,徐州正把送来的打包盒里的饭菜移置到碗碟里,他等着的人终于回来。
“这么一大桌子菜你就自己吃啊。”
徐州一早就听到进门的动静,他刚刚从城西区父母家赶来,路上接到池彻电话说小彦没事才放了心。
“刚刚出去忘记带手机了。”池彦在水池前洗了洗手。
“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了?”徐州抽了张纸递给他。
池彻一开始联系不上池彦确实着急,因为后怕,后来稳下神来联系了小区物业才放了心,再反馈给徐州时,徐州正在路途中的车速方才恢复到正常。
物业管家的原话是他们家池彦和一个女孩一起出的小区。
池彦低头擦着手没回答,嘴角笑意却逐渐显出来。
徐州从小看他长大,还是第一次看他这副样子,笑了笑也没再多问,他让池彦先坐下,自己去把客厅的电视打开调大了音量。
徐州坐到池彦对面,给两只酒杯倒上酒,开始吃他们的年夜饭。
就着酒,菜,冯巩老师的小品背景音还有窗外的爆竹声,两个人什么都聊,谈一谈池彦的未来规划,也间或提一提以前的事。
池彦酒量太烂,每次都是一点点陪着他们喝,这次却是徐州先有点醉意了。酒意爬上脸颊,徐州的脸都变成了红色,池彦却越喝脸越白,眼睛也越亮。
“敬你二十岁。”徐州抬眼看了挂在墙壁上摇摆的古董钟,将近零点,物依旧是,它在墙上为池彦摇摆了二十年了。
池彦迎上他的酒杯,往嘴里送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又往里面添的时候,池彻来了,还带着一个蛋糕。
“你开得好快。”徐州感叹,不愧是亲舅,一定是要卡零点的。
“你开车来的?不是说还在北京?”池彦看见池彻很是惊讶,他怎么都以为池彻来要明天了。
“那边忙完就过来了,正常速度。”池彻把手里的蛋糕搁在了桌上。
徐州虽然有醉意,但精密大脑还是依旧在运作,腹诽池彻那个所谓的“正常速度”纯是扯淡。
“其实不用的,我也不是小孩儿了。”
池彻刚洗完手,还**的,拍了下池彦的脑袋,“别没大没小的,你在我们这儿不是小孩是什么。”
池彦笑着,起身去橱柜给池彻多拿一副碗筷,正巧贴身放着的手机震动了,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台子上,摸出了手机。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就立刻浮起的笑意。
林念恩自两人分开后就接连不断的消息,又是问他吃没吃饭,又是说小品好笑,又说自己要和家人一大清早出门,而且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还问他阴历生日是哪天,说大家是不是都过阴历生日的。
池彦又不会刻意隐瞒,他也要得到喜欢的人的祝福,跟她讲完今天生日之后,看了眼时间,还真是巧了。
他的小魔法师发来一条语音生日歌。
接着就是一连串文字,’天啊,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的!’,‘太巧了吧’……
池彦酒量不好,晕晕乎乎上楼洗漱完,睡前还放了一遍这条语音,可爱的要命。
“睡了?”
餐桌上还依然狼藉,徐州酒醒了点,坐在椅子上问池彻。
“嗯,感觉他今天白天可能挺累。”池彻刚把彻底醉了的池彦送到楼上。
“你不累啊,这么赶过来。”
“年纪大了,觉少。”池彻戏谑他们自己。
“再喝点?”
“喝点。”
两个男人对坐着,一时没话讲。这天晚上太开心,池彦眼里是真有笑意,他们也就真开心。
徐州持着酒杯,想起了什么。
“我昨天也去医院看李庭彦了,听说池彦放了假去的更频繁了。”
池彻本举着酒杯正想往嘴里送最后一口,听见这个名字他停住了动作,酒杯也被搁在了实木餐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小彦的眼睛和池予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也就和你有些相像,但他其他地方是真的像李庭彦。”
刚刚餐厅橙橘色散射灯下,徐州隔着酒意看着池彦,就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前总是在庆平实验楼下等池予的那个人。
“李庭彦这人也挺奇妙,他能说话的时候,让人讨厌,他现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更让人讨厌。”徐州苦笑着说。
池彻又往那个杯子里添了些酒,然后一并灌了下去,良久才开口。
“我只希望他赶快醒过来,别再折磨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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