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因为发生了意外,所以我的工作没有了,以后的额外收入也没有了。
接下来又要回到单纯的依靠,那对不靠谱的父母微薄的抚养费生活了。
警官说是三个工作日就会将中也的抚养费打到我留下的账户中,不用害怕他们坑害她一个学生。
但是现在处于失业状态的我还是有些焦躁。
就算要重新找一份工作也需要等到周末才有时间吧,现在只能先抽着下午放学的时间多出去跑一跑了。
脑海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在和中也吃完早饭之后,我就拿起书包准备去上学。
原本正在收拾餐桌,准备拿去厨房刷洗的中也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上去。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认真地对跟着我的中也说道:“我现在要去上学,中也不可以和我一起去。”
“什么是上学?”为什么他不可以和麻衣一起去?
这个该怎么解释呢?我想了一下,对他解释:“上学就是去一个地方学习知识,是只有学生才可以进入的地方,中也不是学生,所以不可以去。”
说到学生,我忽然想起来,中也也还是一个孩子呢。
看着他恢复的情况很不错,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回忆起自己以前的事情了?
想起自己的家在哪里,或者是也需要上学?
啧~好麻烦。
我连忙甩甩头,将脑袋里不应该属于自己的麻烦全都甩出去。
能够收留他住在家里已经是我非常善良的表现了,就不用再操心他的未来了吧。
中也就这样看着对方一会皱眉,又摇头晃脑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问道:“麻衣,你不舒服吗?”
我回过神,看向他,忍不住一掌盖在他的头上揉了揉:“我早就想提醒你了,要叫我姐姐啊中也。”
说完我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连忙说道:“不跟你说了,我时间要来不及了,反正学校是不能带你去的地方,你就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就好。”
“中午我是不回来吃饭的,冰箱里有昨天买的饭团,我教过你怎么加热的,不要吃凉的知道吗?”我一边换鞋子,一边快速地跟他嘱咐。
“还有,一个人家里不要在厨房动火,你只要吃饭团就好了,下午我放学回来会给你做晚饭的。”
我换好鞋子,打开门就准备走,只是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地说道:“记住,一定要乖乖地待在家里,跑丢的话,我是不会出去找你的。”
中也站在原地默默地听着少女跟机关枪一样的话,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客厅里面。
她后面的语速太快,根本没有给他插口的空隙。
中也站在那里微微张着嘴,最后看着关上的房门蜷曲了一下身侧的手指。
他默默地转身收拾着残局,然后将洗刷干净的碗筷放在沥水篮上。
最后他就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了。
****
我不知道一个人留在家里的中也怎么样了,会不会真的听话地留在家里。
我们只不过才认识不到两天而已,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孩子放弃我现在的所有事情。
只是暂时地帮助他一下而已,不代表我需要付出我所有的全部。
如果等到我放学的时候回家,他真的不在的话,我也会如我所说的那样,是绝对不会出去找他的!
绝对!!
我脑袋里胡思乱想地走到了学校,周围也有三三两两成群的同学结伴来上学。
也有像我一样独自一人的。
等我到了教室,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就被同学拉着分享了劲爆的新文。
“呐呐~~山本同学你知道吗?就是XXX发生了特大爆炸事件,听说死了好多人,我们学校也有很多学生在那起事故中丧生了呢。”
我闻言浑身一僵,双眸微微瞪大地看着她。
我知道……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这句话。
结果她却以为我不知道,非常热情地和我分享了自己所知道的细节,还有哪些班级的学生遇难了。
有很多都是我不认识的,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但是其中还是有我认识的,或者是知道的人……
上课的铃声很快就响了,原本还在讨论着这个新闻的学生们全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我还好像完全注意不到地站在原地。
“山本,你怎么了?”
我被人叫回神,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此刻正推着鼻梁上的眼睛看着我。
全班的同学也都很奇怪地看着我。
“没事,我没事,非常抱歉。”我连忙道歉,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师没跟我计较什么,在看着我快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他先是跟我们说了一件事。
估计现在整个横滨都因为这个爆炸而疯狂地运作了起来吧。
因为是假期时间,出去玩的学生们很多,那边有一条商业街,离海边也近,所以我们学校遇难的师生也很多。
学校打算开一场追悼会,全校现在所有的师生给遇难的师生和灾祸中丧生的人祈祷和哀悼。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的意见,就算有问题也不敢说出来。
今天基本上都没上课,全都在忙活这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参加这场活动的。
幸存者?偷生者?
不……
我不是依靠着他们的牺牲才活下来的,我不必为‘为什么只有自己在死亡后活了过来’这种事情而内耗。
我只是有点难过……
我总是会在事情发生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某些人,某些事情,已经注定了,我们都无法改变。
原本会在见面说着‘你好’的人,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突兀地消失了,不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我觉得头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被子弹打过的后遗症。
还想着要不要放假了去医院拍个片看一下,或许脑子里还有一个洞呢。
我自娱自乐地想着,在学校一整天都沉闷压抑的气氛中等到了放学。
放学的时间很早,才三点多而已,太阳还大咧咧地挂在天上,努力地散发着自己灼热的气息。
我背着书包脚步沉重地走回家,进去之后站在玄关处沉默地换着鞋子。
‘蹬蹬蹬’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我下意识地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闪烁着明亮光芒的钴蓝色眼睛。
发现我回来的中也好像非常高兴,他上扬起嘴角,开心地对我说道:“欢迎回家,麻衣。”
我抿了一下嘴角,忽然想起我回来的时候太过于沉默,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来。
所以,此刻面对中也的欢迎,我努力地弯起嘴角,对他说道:“我回来了,中也。”
这本该就是回家的时候应该说的话。
只是我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最后我已经厌烦了,总是对着只有我一个人的空荡房间说‘我回来了’这句话。
中也的笑容好像驱散了一些我沉重的心情,我觉得自己好像好了一点。
我已经换好鞋子走进了客厅,问他:“中也一个人在家,中午吃饭了吗?”
中也像是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的身后,闻言点头说道:“吃了,今天吃了咸蛋黄的饭团。”
“中也很棒哟,已经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在对方做得不错的时候,我是不吝啬夸奖的。
“这没什么的……”被夸奖的小孩露出腼腆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白皙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因为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表情,还有些稀奇。
不过长得好看的人,不管怎么样都可爱啊。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的位置,让他过来坐下。
中也乖乖地走过来坐下,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是什么乖宝宝的坐姿啊,衬得瘫在沙发上的我格外糟糕。
我连忙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然后稍微坐直了一点,问他:“今天中也有没有想起来一点事情呢?”
“什么事情?”他微微歪着脑袋,困惑地看着我。
“中也忘记的那些事情,以前的记忆,还是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吗?”我问道。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握紧,微微垂下脑袋,歉意地说道:“抱歉,麻衣,我完全想不起来……”
那是一片漆黑的记忆,中也在其中找不到一点画面。
仿佛他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我看着他失落的样子,都快要忍不住要打自己嘴巴了,但是这种事情又不可能不问。
所以我只能安慰他,“没关系,中也可以慢慢想,或许有一天就忽然想起来。”
不过,就算是父母遭遇了意外,也会有亲戚之类的可以收养吧。
要不然,就只能被送去福利院了。
如果他永远无法想起来的话,最终的结果也是被送去福利院。
等到爆炸的事情处理完,警局那边的警力腾出来,估计就会处理中也的事情。
到时候看在我们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情谊,我会去福利院看你的,中也!
不过这些话我都没有跟这个孩子说。
毕竟对依赖我的他来说还是有些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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