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捕捉到梁上扩散的火屑,吞噬掉木头,噼里啪啦燃烧作篝火,总是注意到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在重要的时刻,不知不觉偏离原意。
“为什么没有带走我?”最后,雾岛栗月问,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瞬许久未见的,小孩子般的迷糊神情,
而后重归平静。
“我本打算带你走,”
“哦,谢谢?”
“......”费奥多尔似乎噎了一下,而后才继续道:“我失败了,”
言语太轻,好似在岁月中弄丢了颜色,只一拨弄,便化作纷飞纸屑扑面而来,——紧急闪烁的应急灯、凹凸变形的金属门、陷入黑暗前曾紧紧想要抓握的...回溯而来的时光仿佛在飞转,回到了咆哮奔涌的2006年,
那年冬天,天寒地冻,下了比往年更多的雪,一个漫长的雪季,但研究室中仍旧温暖,——依靠地底岩层,地热能被有效地合理利用,更何况,那是能够自由调节的梦境,
就如同所有自认掌控了强大梦境的研究员们一样,彼时,他同样自认稳立不败之地,——利用研究所中的派系争斗,挑拨教唆轻易便掌控实验之进展,牢牢把握大局。
正如他将自己送上实验台时丝毫不曾感到恐惧,他亦从未想过阿斯洛卡利会失败,——对方转入再利用项目,被切除额叶,切掉半个脑子,并非他意。
后来...当他意识到事情脱轨,他出逃引开追击人员,令淀切阵内,——不是雾岛栗月偶然所见前去参观的那一个,而是早已在那儿的、前不知道多少号淀切阵内,进入下层深处,去将男孩带回,
但...大概研究员都是疯子吧,他失算了,
或因被他掠夺了实验资源破罐子破摔,或是多年成果毁于一旦...那时,他以支撑所有实验的梦境能力者威胁对方,而那研究员却抢过控制器,决绝按下按钮。
至此,[卡波利尼亚]消失了,
一切都被深埋地底,自他手中抢过控制器的人,在毁灭一切后死于[罪与罚]之下,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
无人知晓他曾尝试用砖块、树枝,徒劳地在雪中挖掘,连地层也无法破开,也许他曾长久地呆在风雪中,什么也没想,仿佛失去机能...受他命令、前来接应的人姗姗来迟,他执意留在原地,却在病痛中不甘地失去意识,坠入沉沉黑暗...
那些脆弱且毫无意义,无用的回忆被他如垃圾般随手抛掷,不屑一顾,
映入眼帘只有满地倾泻的弹壳闪烁银光,割如刀芒,空气中,仿佛仍在徘徊着不灭的凛冽刀光,冷冷森寒照映现实,
“你恨我吗?”他问到,
“你曾数次陷我于险境,”被害者平静而严谨地陈述事实,
“你清楚那并非真正的危险,你曾数次化险为夷,”他不知这是否是诡辩,他于此处,本应擅长,
“你只是无意使我死于他人之手,”雾岛栗月顿了顿,抬起的眼眸波澜不惊:“你要我奔你而来,”
“我要你奔我而来...”
当陈述与喟叹,相似却不同的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于空间中交叠,孢子雾已然弥散,而子弹再一次倾泻如雨,击碎了伊万竖起的围墙,在掩体尽数坍塌前,雾岛栗月向费奥多尔跑去,
他奔向费奥多尔,好似飘荡与滑翔,覆一身血淋淋的羽,穿过所有屏障,跨过数万年的时间线,行于不存于世的平面,
而费奥多尔,遥遥站在那儿,举起了枪:“这是异能物品,锚定过去与未来,注定会命中的子弹,”
漆黑的手.枪,扳机被扣下,
[咔哒]一声,子弹出膛,穿透结冰的空气,拐了弯,开始沿着时空的横轴,一路狂奔向前,
枪口的火星散去,引擎声嗡嗡震响,陈旧的拉达瓦涅吉普车中,男孩皱着鼻子小心翼翼收拢怀抱,“会暖和一点吗...”窗外夜雪飘如鹅毛,少年因病痛而蹙的眉眼舒展开,“阿斯,阿斯...”
男孩倏然回头,子弹穿过了雪夜,于林中惊起一片鸦鸟,冰湖倒映万顷天光,掩映对方无奈的笑...他自雪岸上蹦跳着跑过来,牵对方的手,雪后是好大的晴天,
弹弧越过湖心,掠过在万丈冰棱中渐渐消隐的光影容颜,继续向前,满覆人群的广场上,血泊成河,男孩满身血污地从尸堆中挣扎出来,奔向少年,跌跌撞撞,扑入怀中,振翅欲飞的冰雕蝴蝶倏尔碎裂,
尸体温热如雪,尸体僵硬成躯,少年迈过尸骸,于黑洞洞的隧道中,面无表情,却好似哭泣,他对他说:“好久不见,费佳,走吧,”迈向对方,青年身后僵立着形如机械的悲伤少女...后来,他不再叫他的名字了。
当他一次次向他而来,身披鲜血,鲜血淋漓,已不再只行于平面,他从横的,竖的,所有事物的表面跑过,及至此时,他终于逼近他,
抽刀,将利刃狠狠刺入对方心脏,死钉入墙上,却像是借此撞入了谁的怀中,哈,
与此同时,飞溯而来的子弹亦击中骨肉,深嵌入肺腑,
他们互相支撑着,明明是刀刃相抵的瞬间却亲密无间,垂死发出的喘息在呼吸交融间起伏融化,像两头野兽,吻颈相交,彼此压抑的痛呼就缠绕在身侧,如发丝般垂落,黑发与灰发纠缠难离...
雾岛栗月直直看入费奥多尔的眼,“那么现在呢?你在这儿,不惜踏入陷阱,亲自来,是为了毁灭我吗?”
费奥多尔极轻地吸气,微笑,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滑落一抹艳丽的红:“我来向你祝祷,我新造的神明。”
*
微缩的空间中发生了爆炸,黑光在他眼前爆发了,
好似一瞬被抛入滚烫的熔岩,世界坍缩,无限坠落,所有感官顷刻被剥夺,连时间也消失,所有一切都定格在那一瞬迸发的刺目光线中,
良久,也许过去了很久,也许只是一息,雾岛栗月听见声音,——先于疼痛所触达的竟是声音,轰隆作响的,沉重滚动着,那是什么?
好吵...
他极为沉重地抬起眼皮,仿佛举起一座大山,好沉...他看见,红与黑,看见沸腾的岩浆如赤亮的液态金属,他看见自己的躯干消融,手臂如泡沫般融化盛放血花...
咕噜咕噜,容颜崩解,颅脊沉重,气泡成串上涌,为什么还有声音?
意识是怎样存在着?
他看见无数无数的信息流,过去,现在,与未来,如砂如粒般从眼前掠过,——那些声音,困在气泡中,是...
记忆,
——有一瞬,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亿万年来这片土地承载的记忆通过植物与菌群迭代相传,如辉光般,从历史的上游奔涌而来,
他好似来到了更高处,一片虚空,也许是维度,从前所见之景因坍缩而变得消瘦,这里是更广阔的空间,脱离时间与物质外在...疼痛已经微不足道了,所有所能感知的,信息、思考、光与粒子,如澎湃长河,向他而来,至他湮灭,
“看到了吗?”一道声音遥遥传来,莫名熟悉,轻柔,他听见对方的低语,
“阿斯,这是我一直想要给你看的,我希望你能来到这儿...”
“嗯,我看见了,它,”他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发出声音,但原来,迈过界限以后...“很美丽,”
*
理一下费和月的时间线:
栗月5岁左右被丢到小教堂,费佳捡到了就养着,一起流浪,一直到栗月8岁他们逃跑到西汀库克(翻年9岁),然后从那个小村子出来后费就开始有点疯,悄摸摸想搞事情,
继续向西,见到贝加尔湖的日出,说他们不会分离,那时候就已经勾搭上研究所了,所以后来没多久栗月就被抓了。
以上都是私设,趁着还没被剧情打脸我要赶紧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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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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