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晴空如洗。
何卢青今日起得比往常要早,他迅速地用完饭便赶往学堂。
此时还在用饭的何父何母面面相觑,他们只觉疑惑。为何何卢青今早看起来这么有精神?明明之前他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何卢青单肩挎着小布包,衣服简朴却一如往常地干净。他大步跨出自家院门,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走了一段路,他远远瞧见秦随愈家的院子,便不由得想起昨天秦随愈对他说过的话,心里多了几分自信。
只是可惜秦随愈没有跟他一同上学,若不然,他在学堂里还会怕谁?
何卢青轻快地走到学堂大门处。此时,门外渐渐变得拥挤,何卢青跟在另外两位学子身后悠悠地走了进去。
忽然间,一声口哨吹响。
何卢青皱了皱眉。仔细一想,他竟不知自己听了多少遍这种声音,这简直就是魔音!
他转身望去,只见院子西边花坛小树旁,围坐着三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为首的那位正以一种天生倨傲的眼神注视着他。
以往,何卢青大都是低头走过不理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柳宵此时却脸色微变,嚣张的神态渐渐消失。他就那样看着何卢青站在原地,并以略带不屑的眼神轻轻扫了他一眼……
何卢青蔑视的眼神令柳宵心中怅然若失,而他再看时,何卢青已经走远了。
这呆头竟然敢小瞧我?
柳宵心中不忿。
柳文故作聪明,他走到柳宵身边便道:“宵哥,我看那人肯定有问题。”
“嘁。”柳宵瞪向柳文:“你当我瞎了?”
柳文闻言,不敢再语。
这学堂虽是翻新,原有的格局却未改。院中房间很多,这些房间被曾经宅院的主人作卧室与会客之用,如今都被改造成为讲堂与雅间。学堂中学子百余人,每个讲堂的布置都相差无几,只是名称不同。
何卢青就在名为“玉志斋”的讲堂中学习。
他走进玉志斋中,二十八套桌椅整齐排列,桌上皆整齐地放着笔架砚台之物。靠墙的那处地面上筑起了一层长而宽的台阶,台阶上是学究专用的讲台。
何卢青今日来得早,玉志斋内的人并不多。只是有一位白面秀眉衣着干净的少年依旧端坐在木椅上伏案看书,他的年龄与其他人相差不大,可能还要更小一岁,但总有一种无形而又隐晦的东西将他与周围的学子隔绝开来。
何卢青知道那人一向来得早,但他还是朝那位少年看了几眼。何卢青找到自己的座位,而那少年就坐在何卢青的右边,两人之间只隔了三个座位的距离。偏偏那人像是当何卢青不存在,只是低头看书连睫毛都未曾颤动。
何卢青觉得自己还是来得太早,周围真的太冷清了。
好像真的有点冷……似乎一切声响都显得十分刻意。只有在书本翻页的声音传来时,那若有若无的声音才不显得突兀。
少年的手轻轻翻过书页,目光却不起波澜。
何卢青将布包放好,书本被他整齐地铺放在桌上。
过了许久,玉志斋中的学子们终于陆续而来。有些学子围坐在一起闲聊,视线却朝着何卢青这边看来。槛窗上倒映着竹影,何卢青望着窗外出神,始终没有留意那些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的视线。
身边没有他人的衬托,何卢青与那位少年一样显得有些孤独。有时候何卢青觉得自己与他是一样的,但随着慢慢的观察,何卢青才知道自己与身旁的那个人差远了。
“不负其名”是学究对那少年最高的评价,上课看闲书还能课业评优并得到学究的表扬……何卢青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但他做不到。翻书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入何卢青的耳中,他寻着声音扭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只见少年仍旧安静,连神态与姿势都没有丝毫变化。
何卢青双手托腮,转头盯着笔架上还未晾干的毛笔。一阵断断续续又拖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何卢青的桌前消失。
四个带着颤音的字在他耳边响起:“何……何大哥……”
何卢青吓了一跳。他果然还是志怪小说看得太多,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冤魂索命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这不是幻听……
何卢青有些懵,待他看清桌前站着的那人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这不是抢他书的柳明源吗?
柳明源本来就长的不好看,现在更是半边脸红半边脸肿,看上去既丑又怂。
何卢青憋住没笑,他话还没问出口。只见柳明源弯腰低头说话结巴:“何大哥,我......我不该抢你书!我错了!我向你赔罪!”
一时之间,所有目光一齐朝这边看来。何卢青还未及反应,柳明源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老旧的破布,他的动作十分迅速,转眼间就把何卢青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何卢青看着柳明源熟练的动作,一时无语。
做了这些之后,柳明源没等何卢青说话就跑了出去。何卢青怔怔望着柳明源远去的背影,整个人已是呆若木鸡。
其他人也十分默契地纷纷收回目光,各自围成一团小声议论。
门外早已看不见柳明源的身影,他跑得很快,是何卢青来不及反应的那种快。何卢青心里的疑问也在柳明源跑出去之后渐渐冒头。
柳明源的脸怎么会变成那样?应该是被人揍了。可是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柳明源因为过于紧张,在擦桌子时,桌上的砚台纸张都被弄乱了。何卢青将其重新摆好。看着眼前的桌面,他拿手指一抹,竟比之前干净许多。
莫非......
何卢青觉得只有这一种解释了,是秦随愈帮他出了这口恶气!
何卢青心中笃定,毕竟他的好友算不上多,并且柳明源抢书的事应该只有学究与秦随愈知道……再细细回想起柳明源那张脸,何卢青暂时无法做出客观的评价,不过这的确像是秦随愈的作风。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何卢青并不理睬这些闲话,他翻开桌上铺好的书本,拿起毛笔在纸上圈圈点点。将功课预习一番,他才将毛笔搁在一旁。然后又将书本翻到学究昨日要求预习的那一章,看着密密麻麻的字,何卢青的大脑再也挤不下与书上内容无关的想法了。
他准备下学之后再去找秦随愈。
此时,玉志斋中学生已到齐了大半,看书的人不少,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也未消散,只余下三个座位不曾有人落座。
忽然,沉闷有力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很是引人注目,玉志斋中的闲碎言语已消散大半。何卢青不用抬眼只听声音便知来者是谁了,他眉头皱起有些反感。
柳宵这人从来就不曾收敛。
不管怎样,下学后还是早些离开才好。
何卢青低头继续翻阅书本,他全然未曾留意,身后一道视线正悄然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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