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澜忽然明白了他的话,安毅说不后悔是不能后悔,而不是不会后悔。
一旦他后悔了,他这些年的坚持就成了一场笑话。他以为的好,他以为的付出,都是笑话。
其实,安毅是自卑的。温和也好,淡然也好,归根结底他很自卑,所以他用绅士的假面将自己包裹严实,周旋于各种场合。看似融合环境,实际游离于人群之外。
但他藏得很好,没有人发现过,连她都忽略了。
或者她很早就觉察到了,他不说,她就没问。将安毅的自卑当做骄傲,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的骄傲,不着?迹的保护他的尊严。
最后她们还是败给了现实。
如果当时他们真选了另一条路,他们又能坚持多久。
22岁的简澜和安毅能坚持多久?异地、跨国、隔着时差、横着大洋,22岁的简澜和安毅能肯持多久呢?
到那个时候,他们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分手?多年以后会不会再见?再见的时候还有没有勇气坐下喝杯奶茶?
简澜也迷茫了。
设若真是如此,那当年安毅算不算歪打正着?在他们分开的日子里,他们都延着自己预定的轨迹变得更好,他们也将横在他们之间的拦路石一块一块搬开,现在眼前一片通途,再没有什么能拦住他们了。
除了他们自己。
忽然,简澜很想抱抱他,安慰他,可是她没有。
她看了看窗外的大雨,一时半会儿似乎停不下来,青玉苑附近不好打车,尤其是雨天,而时针已经渐渐走向12。简澜忽然起身,说:“我给你收拾客房吧!”
“什么?”安毅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浓浓的惊讶和不可置信。一时间,简澜说的每个字他都懂,联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
“现在不好打车,”这算是简澜的解释。
青玉苑也是高档小区,小区业主家里的车足以应付限号,是以附近的公共交通站点规划不多,现在还下着大雨,出租车都不来,估计雨停之前,安毅不好回去,尤其是现在已经快到凌晨了,治安再好,路上也不如家里安全。
她倒是还有辆车,可安毅和她还喝了酒,都不能开。
呵,算是老天要留客吗?
安毅脸上的吃惊难以掩饰,惊喜藏不住,似乎他没想过简澜会留他。他已经准备冒雨回宿舍了。
简澜淡淡的道:“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就算是别人,现在我也不能赶人。”
脸上惊喜渐渐变淡,安毅依旧开心,至少他在简澜这里没有刻意避闲,不是么?
客房很久没有人住过,空荡荡的,如果不是里面陈设齐全,安毅会觉得这间屋子没人住过。
其实,不止是客房,简澜的整套房子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没有简澜喜欢的鲜花,也没有简澜喜欢的毛绒绒,更没有简澜梦想中一屋子的哆啦A梦,冷冷清清,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孩子的屋子。
对比之下,安毅的宿舍还是偶尔会出现一两个不符合他人设的毛绒和花儿,那都是曾经简澜计划着要出现在她和安毅的家里的东西。
“我没晒过多余被子,你多担待,”简澜很客气,就像是招待许久不出现老朋友一遍。
安毅呆呆站在她身侧,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帮忙铺床:“没事儿,我不挑。”比这苦的日子他去挨过,现在已经很好了。安毅一动手,简澜就停下来了,她抄着手在一旁站着一言不发。
到底是了解简澜脾气,安毅闭嘴不说话了,两个人默契的收拾屋子,像是一对心意相通的年久夫妻。
等简澜离开后,安毅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止不住的开心。
现在天气预报真给力,说几点下雨就几点下雨,不枉他看到提示后火急火燎赶过来,感谢气象局。
怎么说才会让简澜心软,他反复演练了好几遍。简澜没赶他走,就是心里还有他。
嘿嘿!他承认,他就是在赌简澜的心意。
他赌赢了。
心里正美着,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安毅收敛表情,晃晃悠悠去开门,走的自然不是直线。
门口是端着玻璃杯的简澜,将玻璃杯递过来,简澜淡淡道:“喝了再睡。”
安毅看了一眼,呆呆的接过水,随即简澜就在他的注视下头也不回的回了主卧,顺手关门,手里端着同样的玻璃杯。
蜂蜜水!
安毅浅尝一口,心里涌起窃喜无数,她在关心我!
怀揣这样的窃喜,安毅这一觉睡得尤为踏实,哪怕是在梦里,鼻尖都一直萦绕她身上浅浅的香水味,好像她一直在身边。
醒来觉得,这样真好。
此时,天已大亮,钟表显示只有7点。夏天天亮得真早,安毅一向浅眠,见到一丝光亮就睡不觉。然而昨晚却是个难得的好觉,直到闹钟响了才堪堪起床。
安毅轻手轻脚去了厨房,他有暑假,而简澜是要上班的。她一向不重视吃早饭,很容易引起低血糖。
打开冰箱,安毅皱了皱眉头,除了牛奶和水果,没有别的东西。仔细一想,这才是简澜的冰箱,她又不会做饭,有蔬菜也不会做啊!要那些的做什么?
又找了一圈,安毅可算找到点东西,动手做了个简易版的鸡蛋三明治,又给简澜热了牛奶,准备留下便签就准备离开。
这时,主卧那边传来了开门声,简澜一身睡衣光着脚无精打采走出来。她眼底乌青,眼睛里不少红血丝,像是一夜未眠。
“早,”简澜哑着嗓子先开口。
她居然早起了?
安毅打量了简澜一番,快走到她身边,脱了拖鞋,给她换上。他面容温和,带着一丝不意察觉的虔诚。
“女孩子不要光脚,”安毅温和解释道:“你有生理痛,更要随时都注意保暖。”
简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呆站,傻愣愣的点了头表示知道了,看到餐桌上的东西,才想起来问安毅:“你做了早饭?”
“噢,你吃点再去上班吧!”
“一起吧!”简澜提议道。
安毅原本该拒绝的,他只做了一人份的。安毅还是鬼使神差点点头,趁着简澜去洗漱时,又切了水果,热了牛奶,煮了鸡蛋,硬生生凑出两人份早餐。
“我送你吧!”简澜吃完早餐说。
安毅估算了一下时间:“教师公寓和你们公司不顺路,送完我你再去公司来得及?”
简澜不解,歪头陈述了一个事实:“我是老板啊!”谁敢查我的考勤记录?
安毅:……
安毅:我错了,我真蠢!居然觉得有人敢盯老板看她是不是迟到!
汽车一路行驶,车里安静如冰,别说掉根针,就是两个人的轻浅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到。到了教师公寓楼下,简澜将车停稳,就在安毅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忽听简澜说:“我不同意。”
“什么?”安毅心下一突,跳动的心脏一跃到了嗓子眼,正在解安全带的手忍不住颤抖着。
简澜重复一遍:“我说我不同意。”
这回安毅听清楚了,耳边似有重锤击铜锣,震得安毅呆若木鸡:她说她不同意。
她不同意复合,他早该料到了,她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他放弃时就该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偏偏他就是不死心,忍不住要靠近她。
这些天,她的温柔让他生了错觉,以为他们还有可能,其实是她最后的道别吧。以后,安毅就是简澜普通校友里的一员,无数认识过的人里的万分之一。
他们没有以后了。他们本来就不会相识,不是吗?
明明是他预料到的结局,为什么落地成真时,他的心像是被人恨恨揪住一样,自心脏蔓延到全身,痛到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原本被心上人放弃是这样的感觉,8年前,简澜也受过这种痛苦吧!
安毅没有纠缠,默默的结开安全带,努力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稳着心神跟简澜道别,还说:“放心,我不会纠缠你,以后我们还是同学啊!”
他会退回安全距离,让她没有后顾之忧。以后,当那个人出现时,他的存在不会给她带来任何麻烦。这算是他能给的最后的保护吧!
简澜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安毅,我很忙你知道吗?”
安毅点点头,鼻子一酸,以后不能再麻烦她了,不管他的本意是什么。
“我可能没有精力去猜你的想法,但是我不猜,你会胡思乱想。”简澜叹了口气,就知道他还是不明白:“你们考试的选择题答案只有ABCD,选一个就对了。现实是填空题,除了正确答案,还有无数干扰项。
如果你不确定可以问我,我不会对你说谎。但你要我去揣测,我有时候会忽略你。”
安毅是不太明白,或者说他没听懂也没心思听。从那句“我不同意开始”,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我是说,我不同意分手,”简澜掷地有声道,恰似平地一声雷。
原来她是说她不同意分手……
扼住脖子的命运之手松开了,安毅不可置信的看着简澜:“你是说,是说……”
简澜挑挑眉:“对,我不同意分手。凭什么你提分手就能分,我不同意就不能分。”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句话让安毅的天都亮了。
安毅大喜,眼泪忍不住划落,扑上去抱着简澜,不住的说:“不分手,我们不分手,我们不分手……”
所以,他没有前女友,而她一直是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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