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言澈看着对面小口啜饮奶茶的谢轻云，冰美式的凉意透过杯壁渗入指尖，却压不住心头的纷乱。谢轻衡让弟弟先来，这步棋走得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哥……”初言澈斟酌着开口，“他说的‘有点事’，是什么事？”
谢轻云咬着吸管，眼神飘向窗外闪烁的霓虹，含糊道：“唔…就是战队的一些事情吧？复盘之类的？我也不太清楚。”他回答得很快，快到有些不自然，随即又立刻扯开话题，“Ares哥哥，我们等会儿真的可以去玩太鼓达人吗？我这次带了更多的游戏币！”他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裤兜，努力做出兴奋的样子。
初言澈点了点头，没有戳穿少年生硬的转移。他意识到，从谢轻云这里大概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这少年显然被他哥哥叮嘱过。“好，等会儿陪你去。”他温和地应允，目光却再次扫过咖啡厅入口。风铃安静地悬挂着，没有响动。
时间滑向八点二十。初言澈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除了几条战队群里的恭喜消息，没有新的信息。谢轻衡像是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充满问号的约定和一個明显在打掩护的弟弟。
“轻云，”初言澈放下咖啡杯，决定换个方式，“你哥……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轻云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他歪着头想了想：“我哥啊……他很好，对我也很好，就是有时候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
“嗯，”谢轻云用力点头，像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他会一个人对着电脑发呆很久，不是在打游戏，就是看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代码或者设计图。有时候半夜我起来，还能看到他房间亮着灯，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爸妈说他心思重，让我别打扰他。”
代码？设计图？初言澈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职业选手的日常除了训练和比赛，会接触这些吗？谢轻衡的形象在他心里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还有呢？”他引导着。
“还有就是……”谢轻云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神秘感，“他有时候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比如……如果一个游戏，能让你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情绪，或者能让你真的‘进入’游戏世界，会不会很有趣？”谢轻云模仿着他哥哥的语气，然后耸耸肩，“我听不懂啦，感觉像科幻片。不过我哥好像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书架上好多这种书。”
感觉情绪？进入游戏世界？初言澈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听起来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电竞选手的范畴。谢轻衡的兴趣，似乎指向了某种更前沿、更……虚拟现实交互的领域？这和他电竞选手的身份，以及目前围绕两人之间发生的这一切，有什么关联？
一个隐约的、大胆的，甚至有些荒谬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开始成型，但缺少关键的信息串联，依旧模糊不清。
“Ares哥哥，你怎么了？”谢轻云看着他陷入沉思，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初言澈回过神，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哥懂的很多。”
“是啊，他可厉害了！”谢轻云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脯，“虽然有时候是有点让人猜不透啦……”
八点三十五分。咖啡厅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
初言澈和谢轻云同时抬头望去。
进来的是几个年轻的女孩，说说笑笑地走向点单台。
不是他。
初言澈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看向谢轻云，发现少年也微微撅起了嘴，小声嘀咕：“哥怎么这么慢啊……”
“他经常这样吗？约了人，自己迟到？”初言澈试探着问。
“那倒没有，”谢轻云立刻为他哥辩护，“我哥很守时的！除非……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他说着，自己也有点不确定起来。
特别重要的事情？比这场精心安排（初言澈已经认定是精心安排）的见面还重要？初言澈感觉那个荒谬的猜想又清晰了一分。
他点开手机，找到谢轻衡的聊天界面，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发条信息问问。是直接问“你到底在哪？”，还是更委婉地提示“我和你弟弟在咖啡厅等了快一小时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发。他有一种预感，谢轻衡此刻所做的一切，包括迟到，都可能是在引导他去思考，去拼凑某个真相。他不想打乱对方的节奏——如果这真的是一种节奏的话。
“轻云，”初言澈站起身，“走吧，我们先去电玩城。”
“真的吗？太好了！”谢轻云立刻把对他哥的些许抱怨抛到脑后，抱起皮卡丘兴奋地跳起来。
初言澈结完账，和谢轻云一起走向电玩城。喧闹的音乐和绚烂的灯光扑面而来，与咖啡厅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他陪着谢轻云玩了几局太鼓达人，少年依旧敲得手忙脚乱，却笑得非常开心。
在这个过程中，初言澈的思绪并未停歇。代码、设计图、虚拟现实、情绪感知、刻意安排的见面、赛场上的“失误”、此刻的迟到……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海里旋转、碰撞。谢轻衡绝不仅仅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顶尖电竞选手那么简单。他似乎在筹划着什么更大、更超出常规的事情，而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他计划中的核心一环。
“Ares哥哥，该你了！”谢轻云把鼓棒递给他。
初言澈接过鼓棒，站在机器前。熟悉的音乐响起，他手腕翻飞，精准地敲击着每一个音符，思维却在同步高速运转。如果他的猜测方向没错，谢轻衡所图谋的，可能颠覆他对电竞、甚至对现实交互的认知。
那么，今晚这场约会，或许根本不是摊牌，而是一场……测试？或者是一场邀请？
当最后一个音符被完美击打，屏幕上跳出“SSS”评价时，初言澈放下鼓棒，深吸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电玩城入口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无论谢轻衡在玩什么游戏，他决定奉陪到底。他要看看，这张网最终会捕到什么样的真相。
“轻云，”他看向身边一脸崇拜的少年，“我们回去咖啡厅看看吧，也许你哥已经到了。”
他需要回到那个“老地方”，等待那个布下迷局的人，亲自揭开谜底的一角。而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那个被动等待答案的初言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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