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烟淼打了十分钟的腹稿全给堵回去了。
有必要这么无情吗,她腿折这事两人责任一半一半吧。房间里的暖气似乎停止了运转,气温骤降。
对面默了默,很短的时间,不到两秒,像是确定没有别的事。
“挂了。”
“等等等……”烟淼急得都结巴了。
明晃晃的不耐烦,一个单音节。
“说。”
烟淼脑瓜子转得飞快,声音刻意压得纤细而嘶哑,听起来有些无助,“能不能帮我拿个东西啊?”
像被摁了静音键,过了须臾后,那边才再次开口:“你哥呢?”
“走了,上班去了,他才不会管我。”
闻泽:“室友?”
烟淼:“不在学校。”
对面显然不信,“三个都不在?”
“两个回家,一个兼职。”烟淼自我肯定地点着下巴,继续瞎扯,“对,都不在。”
电话又像是被挂断了。
烟淼:“嗯?”
一声嘤咛打断了闻泽的思绪,他站起来,对着章阑微抬下巴示意自己出去接电话。
走到外面通道拐角,四周无人,电流声格外明显。
闻泽完全能想象出她是捏着脖子在讲话,无比做作。
“诶?有在听吗?”烟淼嘀咕着,“今天周末,大家都出去玩了,我跟同学也不是很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所以你好意思麻烦我。”
不咸不淡的语气。
烟淼发出绵长的“嗯”音,手无意识地揪着被角,灵光一闪,想到说辞,“你是自己人嘛。”
呕。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张嘴干呕。
闻泽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要拿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凭空捏造出来的东西,她怎么知道是什么!
短短半秒,烟淼的小脑都快转冒烟了。
“日用品,着急用。”她眼里蓦地闪过光,“我让宿管阿姨拿下来,然后你去阿姨那里取,南区十一栋……你现在应该有空吧?”
闻泽:“嗯。”
“嗯是什么意思?”
烟淼心一上一下地忐忑着,该不会冷酷无情说没空吧?
短暂的安静后,声音忽然响起,像是随着呼吸钻入耳朵,也似钻进了心脏里。
即使语气平平。
“你想的那个意思。”
……
烟淼挂了电话,手机一扔,脸埋进枕头里使劲蹭。
开心得像个被奖励小红花的幼稚园小孩儿。
直到快要喘不过来气,才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赶紧在楼栋群里找到阿姨微信。
私发消息没有立即回复,烟淼给顾青打电话。
“你在学校没?”
“没在。”
背景音极其嘈杂,像是哪个大卖场,顾青问:“什么事?”
烟淼言简意赅解释完,拜托道:“随便拿个什么玩意放寝室楼下。”
“我在中心广场。”顾青说:“离学校十万八千里,你找张佳宜她们。”
烟淼退出去看了眼群聊,“都没回我。”
电话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顾客。
“算了,你忙,我找梁满月,她应该在寝室。”
顾青突然尖锐地欸了一声,“我有个快递放阿姨那儿的,这两天没在学校,一直忘了叫小张拿回去。”
烟淼心中一喜:“什么东西?”
“不记得了。”顾青最近薅了不少羊毛,什么“一分购”“积分换”,天天都有快递。她回忆一番后道:“不是牙刷就是杯子。”
巧了。
牙刷和杯子都是日用品,虽然不怎么站得住脚,但人总归是能骗来的。
烟淼在群里@宿管阿姨,告诉她等会有男生来取快递,然后哼着小甜歌收拾床头柜上段一鸣带来的零食。
乐极生悲这个词不是盖的,烟淼伸长胳膊捞那包麦丽素时,手肘不小心撞上刚烧开的电热壶,随着刺耳的碰撞声,滚烫的水浇了她两手。
烟淼立马按了铃,护士很快赶来,简单查看后拿了两袋冰袋过来,让她一直敷着,不要断。
大冬天的,烟淼的手又冷又疼,再看了眼自己的脚,顿时欲哭无泪。
病房门半敞,闻泽一进来就看见这副景象——
女人头勾得低低的,发丝一缕卷垂在颊前,发梢轻晃晃地贴着下颚骨,衬得脸白皙小巧。
只不过眉心紧拧,眼尾嘴角都耷拉着,郁郁寡欢。
真没人来看她?
这是闻泽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站在门外,视线顿了顿后才抬手扣响,露出的一截腕骨冷感十足。
烟淼刷得抬头,眉头随即舒展,笑容也跟着展露。一时之间,闻泽不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一见他就笑。
他手里拎着黄色纸箱,快递常有的包装,巴掌大小,歪劣破旧,和一身价值不菲的矜贵穿着形成鲜明对比。
身高腿长的,从门口到床位也就几步,硬生生走出了男模气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是好几日。
“你来了。”烟淼笑着说。
闻泽没说话,径直走过来将快递扔到她床头,视线不经意扫过摊放在胸口处的双手,胳膊下用硬纸壳垫着,室内暖气足,冰袋融化的水沾湿表面,染成不一样的深色。
“不小心烫伤了。”
烟淼扭过头仰脖看他。
她躺着,他站着,两人身高本来就相差一截,要很极限地抬眼皮才能看完整。
闻泽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下,视线收回,烟淼觉得他可能是想说什么,“不严重,别担心。”
“我为什么要担心你?”闻泽视线垂着,身后的玻璃窗氤着一层茫茫白雾,冷调背景色。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手看?”烟淼:“难道你手控?”
闻泽:“我脑控。”
“……”
她哥说她没脑子,闻泽也这样阴阳,她只是数学成绩不好,以及做事横冲直撞,太看不起人了。
烟淼气鼓鼓,“你这样说我会生气的。”
闻泽“嗯”一声。
嗯?就嗯?
有没有良心啊?
“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烟淼说话有个臭毛病,一激动起来就手舞足蹈,冰袋咚的一声砸在地面,她话锋一转,怒火中烧:“都怪你。”
“我一没说话二没动手,怎么怪我?”
闻泽弯腰捡起来,视线落在她脸上,烟淼吐舌头做鬼脸,活像个小学生,“我说怪你就怪你。”
真搞不懂女人说话的逻辑。
闻泽不屑和她斗嘴,抽了张放在柜上的餐巾纸,慢条斯理擦着表面的水珠以及灰尘,“电影什么时候看?”
烟淼一愣。对哦,本来说这周末看电影的。看完电影就要把钢笔还他,然后两人再无瓜葛。
想得美。
烟淼看向自己的腿,语调学他那样平:“你觉得我这样能去影院吗?”
闻泽静默须臾,将冰袋递出去,烟淼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直接放上来。
“等我出院再说吧。”烟淼估摸着他马上要走了,看向快递,“帮我拆一下,谢谢。”
闻泽从兜里摸出把钥匙,划开透明胶带。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像温润的玉石。烟淼视线黏在上面,怎么也扯不开。
快递盒里还有个小盒子,正方体,外面什么字体都没有,像什么小作坊出的三无产品。
“继续拆吧。”烟淼拖延时间,心里却想着这牙刷没柄吗?还是说现在有折叠牙刷这种东西了。
打开盒子的瞬间,闻泽手顿住了。烟淼视线上移,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给我啊。”
闻泽扯起嘴角嗤了声,两根纤长的手指夹着,垂手扔到烟淼眼前。
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呢。
第一时间烟淼也没反应过来。
一端像放大的胶囊,另一端是有按钮的小圆盘,中间用很细的线连着。
烟淼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
天杀的顾青,为什么老是买这些东西?!
“确实是日用品。”闻泽很轻地嗤了声,语气嘲讽,刻意咬重最后三个字,“着急用的日用品。”
烟淼艰难抬起眼皮,“我可以解释……”
“又是别人的?”他很淡地笑了下。
烟淼咽了咽唾沫,“你真聪明。”
“作为一个女生你没有羞耻心吗?还是说——”他冷然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脸庞,直达灵魂深处,看看是否和他想象中一样无聊,“觉得这样做能勾`引到我。”
烟淼静静地看着他,眼皮很轻地掀了下,清亮的瞳仁似乎被浓雾给吞噬了,溢着无尽的落寞。
这刹那。
闻泽觉得自己可能说得有些过分了。
“能吗?”
烟淼眨了下眼睛,冷不丁出声。
闻泽:“……”
她眼里哪有悲伤,明明是得逞的狡黠。
烟淼也不管护士的叮嘱了,扔开冰袋,将被子上的粉色小玩具装进盒子里,“愉悦自己就叫没羞耻心了?难道你不那个?别说没有,我才不信。”
玻璃窗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远处的城市建筑在枯枝残叶的映衬下显得萧条而模糊。
闻泽看她两秒,收回视线,转身往外,整个过程充斥着“不可理喻”四字。
“不许走!”烟淼扔开玩具,背后跟有弹簧似的一下子弹起来,右手抓住他衣摆。
气氛变得僵持不下。
“松手。”闻泽眼皮垂得低低,不知道是在看她的手还是看地面。
烟淼从小骄横惯了,她想吼一声就不,但话到嘴边吐不出来,最后变成笑脸温语:“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闻泽觉得烟淼很会演戏,装乖卖巧一套一套的,平心而论她长得的确漂亮,换个男人心早就软了。但闻泽不吃这一套。
“别让我说第二遍。”
烟淼低哼一声,手攥得更紧了,那架势仿佛不把他衣服扯烂不罢休。闻泽黑着脸攥住她手腕,烟淼又用左手去掰他的手。
女人的力气当然比不过男人,也就抗争了两下,烟淼的手被猛地甩开。但同时,身体往前腿无法动弹的烟淼向前扑去。
或许是看她要摔下床的下意识阻挡,闻泽还没来得及转身,但本能的抗拒让他没有伸手。
于是,烟淼自力更生抓住一切能让她抓住的东西。
好巧不巧,抓上了他的裆。
两人视线尽头在同一处交汇,白皙的手和深色布料形成鲜明对比,镶满钻的指甲陷进料子里,指节大幅度拱起,好似在诉说——
一只手是抓不完的。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梅开二度?烦死了,烟淼耳根子烧到心脏尖。
明明才按上去,手心已经渗出一层薄汗来了。
触感渐渐发生了变化,软度和温度都在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好像还微颤了下。
她记性不好,但闻泽对她说的每句话都记得很清楚。有一句记忆犹新——
“再看也没用,对你没感觉。”
可是——
“闻泽。”
烟淼扬起头,叫了声他名字。
呼吸扑在他腰腹,即使隔着不算薄的布料,温度也无孔不入地导至肌肤。他往下的视线里,烟淼的长睫像蝴蝶翅膀轻扇。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字挠在心里。
“你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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