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能治你肚子疼的办法?”洛北嘴角抽搐,双手拄着拐杖,单腿站立,另一只打着石膏的腿半弯着,他真希望此时腿上没有伤,那样他就能腾出一只手来暴揍身旁的宫南。
还没感觉到危险的宫南飞快地将轮椅整理好,以免洛北撑不了太久,“自从上个高中以后我再没干过这种事,你可要知道这次完全是为了你!”
“呵呵,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洛北咬着后槽牙说,
“那是”,宫南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怒气,得意地说,“快坐下,别站太久了。”
坐下后的洛北终于空出手,他一只手迅速抓住宫南地胳膊防止人逃跑,另一只手重重拍打宫南的后背,边打边吼:“那是,那是,是你个头啊!你带我一个伤员来游乐园,你脑子被驴踢啦!我怎么玩?”
挨打的宫南缩着身体,不敢用力挣脱也不敢还手,怕洛北没坐稳摔下来,只能捂着头任凭他打,“不是,你听我说啊!”
“说!”洛北打得解气了才放开他。
“你不是想知道人为什么活着吗,我觉得想是没用的,走,我带你感受感受。”宫南不等洛北同意,推起轮椅跑得飞快。
开学季,游乐场没什么人,宽敞的大道空荡荡的,一人一车风驰电掣,那速度堪比火箭,刘海头发齐刷刷地往后倒,脸被风吹地变了形状。
“怎么样?爽吧,还有更刺激的呢!”
“你开什么玩笑,我玩不了过山车!”
“我知道!”
*
“啊——!救命啊!”
“哈哈哈!好好玩,小北,抓紧我,别离开我啊。”
“呜呜呜呜呜……啊——!好害怕,宫南——!”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快看右边,有人!”
“啊——我是伤员,别抓我,啊啊啊啊!下巴好疼——!”
“怎么了,怎么了?”
“啊——快走,快走!”
“哈哈哈哈哈哈”
鬼屋外
“怎么样?活着还是挺有意思的吧!”宫南笑得有点累,一手扶着墙,一手握着轮椅的把手。
洛北白了他一眼,继续干咳,他现在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下巴好像喊得脱臼了,什么狗屁人生,什么狗屁意义,全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宫南非常满意这样的洛北,有了活力,不再呆呆傻傻地,他推起轮椅说:“走,再带你去个地方。”
“不是吧,还来?!”
*
黑乎乎的房间里,一盏灯突然亮起,橙黄色的光直直地打下来,又迅速照亮整个屋子,只见屋内很空,除了墙上的一大片镜子外,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带我来以前的练习室?”洛北移动着轮椅慢慢来到灯光下。
宫南拿着手机,动感的音乐从手机里逐渐释放,他整个人面向镜子,身体随着音乐节拍舞动,时而缓慢,时而激烈,动作张弛有度,力量感满满,令人心潮澎湃,洛北忍不住身体跟着左右晃动。
一曲毕,他喘了几下抬头望向灯光,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喜欢看灯光下漂浮的尘粒,美得像繁星,更像舞台下粉丝的应援灯,你说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只属于我们的舞台上,看着比繁星还漂亮的应援灯海,还记得吗?”
他慢慢走到洛北身前站定,双眼直视着洛北,“小北,别放弃,如果说我们为什么而活,那就是梦想,只要能够实现梦想,哪怕是花上一辈子,我都愿意。”
他们两个同时出生,又一起长大,性格却相差巨大,洛北敏感多思,优柔寡断,宫南大大咧咧,凡事不过心,有时候洛北真的挺羡慕他的,想太多有什么用呢,直接去做就好了。
他仰着头见小小的尘粒在橙黄色的灯光下舞动,熠熠生辉,曾经练习的日子,曾经的梦想,曾经的话再次涌上心头,身体的细胞和血液仿佛被煮沸了般,滚烫发热。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不放弃,永不放弃!”
不知不觉天边染上了粉色的晚霞,宫南送洛北回家,又要赶去公司练习,他临走不忘嘱咐说:“好好养伤,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别总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啊,有事打电话!”
小小的房间里又只剩下洛北一人,他不愿去开灯,纯白的月光穿过玻璃洒下来,清冷地让他感觉到一丝凉意。
他转动轮椅的车轮趟着月光来到桌子前,拿出那张被他折了三四遍的卷子,看着卷子上硕大的两个数字,34,不自觉地泄了气,喃喃道:“我真的能行吗?”
少年人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洛北每天都是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熬过去,他尽量让自己放宽心,要么盯着窗外的花花草草蓝天,要么回想宫南带自己出去的那一天。
他每天都努力告诉自己别乱想,会好的,并尝试着不用拐杖站起来,一次次地摔倒,一次次的站起,又疼又胀的腿在告诉他,他不行!
“为什么还是站不起来!”洛北一拳一拳地捶着地,泪水成串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呦,这是谁家的小哭包啊?”忽然窗外传来松知的声音,然后是宫南的声音,“哎,别这么说他!”
“谁哭了,我没哭”,洛北用胳膊擦掉眼泪才转过身,“你们就不能从正门走进来吗,每次都走窗户,小偷吗?”
松知正钻窗户,听到“小偷”两个字愣在那,身体卡在窗台中间,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还是宫南推了他一把才跳进来。
宫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这不是方便吗,走正门还要和你爸妈打招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和你妈是亲闺蜜,被你妈见着又要问这问那,问个没完了。”
“那倒是”,洛北双手撑着地想要起身坐回轮椅上,可一只脚蹬地始终站不起来,又坐回了地上,朝着宫南张开手,问,“对了,你们来这干什么?怎么没去训练?”
宫南走过去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放在他的膝盖下,将他抱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在了轮椅上,动作轻松连贯,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按理说两个男人之间做这个动作过于亲密,别人肯定会多想,但松知完全习惯了他们两个人,所以不甚在意。
他没有坐别人床的习惯,搬了个椅子在桌子旁坐下,眼神瞥到了那张卷子,盯了两三秒才转移视线,说道:“今天C.A.T活动录制,我们想着带你一起去,要不然我还能费劲绕远地来你家。”
松知虽然嘴毒了些,却从来不骗人,洛北两眼放光,猛地挺直上半|身,打着石膏的腿跟着动了一下,兴奋地问:“我也能去吗?”
“想什么呢!”宫南听到洛北的语调,就知道他想错了,“是让你在观众席待着,没让你去舞台上伴舞。”
松知噌得从椅子上跳起,“就你现在这样还想伴舞!腿不要啦!趁早把你的想法扼杀掉,我们是怕你在家太闲,才想说带你出去透透风,你要是想干点别的,那还是在家歇着吧!”
“别别”,洛北在家快要憋疯了,急忙下保证自己什么都不干,老老实实待在观众席,这才让松知和宫南放心带他出去。
像这样坐在观众席看舞台上的表演大概是12岁之前的事,12岁那年洛北被选入CYL,此后他也成为了舞台上的一部分,只不过多数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给前辈们伴舞。
时隔5年再次成为观众,他本应和其他观众一样,注意力沉浸在舞台上,欣赏表演者的魅力,可洛北想的却是他本应在舞台上的位置,
“看吧,那里空出来了,整体看上不去非常不平衡”
“那人的动作做反了,还好我不在,要不然我们两个会撞到一起出舞台事故”
“哎呀,松知的动作慢了,节奏都是错的啊,我在就好了,每次他都会看着我做动作”
“……”
表演结束,舞台下掌声雷动,不时地有人喊安可,舞台上表演者们在感谢观众,鞠躬,下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前辈不愧是前辈,台风真帅!又是蹦又是跳的,唱得还特别稳,声音真好听!”松知手舞足蹈地模仿着C.A.T的舞蹈动作,时不时哼唱出来,惹得宫南嘲笑他,
“我看你跳得也很不错,再过两年肯定能超过前辈们,成为全国最火的歌手~”
松知知道宫南在调侃他也不生气,反而得意洋洋地撇嘴说:“我跟你说我觉得我今天跳得特别好,我中间啪得一个甩头,下面的女孩瞬间叫起来,我那时候肯定超级帅!”
“我也觉得你今天舞蹈动作很不错。”宫南夸奖道。
身后的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身前的洛北,他一路没说话终于忍不住开了金口,语气却不对劲:“哈哈,确定她们不是在嘲笑你?”
松知自信地说:“那当然不是,你不是坐在观众席,没看到今天的观众有多热情吗,中间有好几次大家都站起来喊,声音真响,弄得我都听不清音乐了,差点跳错舞蹈动作。”
“是是是,你的动作最好,最棒,没有一点错误。”洛北对松知负气说,然后又把气撒在宫南身上,转身道,“你怎么推得这么慢,松开轮椅,我自己来。”
松知和宫南对视一眼,心中明白洛北又在闹别扭,他大声喊道:“不是我们俩个谁又招你惹你了,说话阴阳怪气。”
“没有,是我自己的错,我多余来凑热闹。”洛北双手推动着车轮,一个人飞快地往前移动,离开两个人几米远。
松知追赶上去握着轮椅把手,生气地说:“每次都是这样,问你什么都不说,一个人生闷气,你能不能不什么都憋心里,把话说清楚再走!”
洛北用尽力气推动轮椅,却挣不开松知的手,脸涨得通红,嘴唇发紫,“我都说是我的错了,你想听什么?是,你们表演非常好,有我没有都一样,我还来干什么!”
他不想和松知吵架,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他想尽快逃离这里,不顾右腿打着石膏,扔下轮椅,一脚轻一脚重地跑了起来。
绑着石膏的脚越来越疼,他突然感觉自己很委屈,辛苦了这么些年,吃了那么多的苦,舞台废了,学习废了,出道,大学都没有希望,他根本就是个废物,做什么都不行的废物!
他终于忍受不住疼,重重地摔在地上,沥青的地面颗粒凹凸不平,划破了他的手掌,沁出一道道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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