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走,却被手里拽着的甘之南强行留在了原地。
鸿雁转过身去,面前的男生将将比自己高了一寸,鸿雁看他屹立不动、嘴唇紧抿就知道今日是带不走他了。
鸿雁试图再挣扎几下,到最后连甘之南的腕子都拽红了,两个人却还在原地不动。他卸下劲儿了,松开了对方的手。
鸿雁看了几眼甘之南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就来气,忍不住肚子里的火就开口道:“怎地?三年未见,老邻居吃顿饭还去不得了?”
“偏要等她那又凉又难吃的饭?”
他见甘之南还点了点头,差点堵着一口气没上来,瞪了对方一眼,扭头就走了,生了锈的大铁门独自承受了这份气,被鸿雁猛地扇了回去,撞到院墙又弹了回来。
甘之南看着那扇铁门晃晃悠悠来回摇摆直到它完全停下才收回了目光,他刚坐下准备收起写完的作业,余光瞥见了地上的小石子。
他只觉得脑袋里空空的,再反应过来时已然在捡最后一颗小石子了。
甘之南看着手中一把无甚特点的小石子,怔愣了一下,随后将它们撒在了树干周围,灰扑扑的石子滚了一圈土更不起眼了。
“嘭”的一声,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铁门又被那索命的主一脚踹开。
甘之南抬眼看去,方才气势冲冲离开的人如今风风火火地回来,手中多了一盘热气腾腾的吃食。
又是“嘭”的一声,鸿雁将刚炸好的小酥肉放到了石桌上,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他扫了一眼白花花的卷子,报复性地用油兮兮的手将那些作业拢成一团放到自己的膝上。
他从盘子里徒手捞起一条小酥肉,斜了一眼傻站着的甘之南,蛮横地说道:“别逼小爷塞你嘴里。”
甘之南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到了鸿雁的旁边,捏起一条缓慢地塞进嘴里,时不时地看着他手中自己那些遭了殃的卷子。
游城一高每一届一共十个班,前八个是理科班,后两个是文科班,学习好的按照从一到八或九十的顺序排布。
鸿雁大眼一瞧就看到了卷子上的“高一1班”,了解到甘之南选了理科,成绩还不赖。
鸿雁没吃几条就停了手,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
“今天刚办好转学。”
没想到他又拐到了这种问题上,甘之南想了想说道:“九班在四楼……”
鸿雁听他轻言轻语,以为他说的这番话的意思是不确定在不在四楼,刚要开口就被甘之南堵了回去。
“四楼太高了,上去浪费时间。”
闻言,鸿雁一时语塞,看他一副认真的表情又只好压抑自己想要骂人的想法。
转念一想,甘之南今日才到就知道他人在九班,看来是专门关心过自己。
鸿雁用这样的话安慰了自己后,心情不免转晴,就连堵着的气也顺了几分。
他装作才发现这个问题,不经意间问道:“你居然知道我在九班?”
甘之南从书包中扯了几张卫生纸分给鸿雁一些后点了点头,认真地回想道:“今日班主任喊我去办公室领书,模模糊糊听见有老师喊你的名字。”
鸿雁闻言眼睛一亮,忙道:“那个老师说了什么?是不是猛然发现了小爷的才华不禁和其他老师感慨?”
“他说……”,甘之南轻皱了一下眉,尽力模仿老师恨其不争的语气,提高音量道:“这道题我都讲几遍了?还能错?!去把高一九班的鸿雁给我叫来!”
鸿雁:“……”
他尴尬地缩了缩脖子,低头瞧了一眼物理卷子,将它提溜到了桌面上,转移话题道:“南南,教我理科吧,我不想学文了。”
甘之南闻言抬头看着鸿雁,张了张嘴又紧紧地闭上,欲言又止地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开口。
“你上学期期末的物理……26分。”
鸿雁一听就炸毛了,瞪大眼睛看着甘之南,“你怎么知道?”
“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
“你tm去办公室当谍报工作者呢?”,鸿雁气不打一处来,他直接将膝上的卷子全部扔到了甘之南的怀里。
鸿雁一时觉得自己理亏,又不是很服气,气鼓鼓地开口道:“你懂什么?我对理科的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26分是我向物理扔出的敲门砖,代表我在物理领域进步空间相当大,饱含我对物理崇高的敬意,物理之神定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鸿雁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差点把自己噎住,他瞧了一眼没反应过来的甘之南,气定神闲地补了最后一句。
“总而言之,你得教我理科。”
“哦。”
甘之南应了一句,又发自内心总觉得不够,他轻启唇齿,第一次发挥刨根问底的科学精神,说道:“为什么偏要学理?”
按照甘之南比较冷淡的性格,惯不会主动问出这样的话。
鸿雁先是愣了一下,瞧着对面弯了弯眼睛,摒弃了满嘴跑火车的传统,将真心掏了出来。
“因为只上下学和你一起走、晚上来找你一起写作业还不够……”
“你不是讲四楼高吗,那我下来找你就好了。”
“想和你一个班,想和我的南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甘之南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只当是油炸小酥肉是重油食品,吃多了影响到了心脏。
他默不作声地伸手将盘子拉向自己,将最后一条小酥肉扔进了嘴巴里。
鸿雁看着他嚼东西时腮帮子鼓鼓的,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试图克服那份与生俱来的胆怯。
直到对方将小酥肉咽下去,他才纠结着将此行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南南,你去秋城有女朋友吗?”
甘之南想都没想,笃定道:“有。”
霎时,方才垒起的心理高墙一下子崩塌,满地碎石混乱得不堪入目。下意识的不敢置信逐渐地被那个淡然的“有”字抹杀,成为既定的事实。
鸿雁直觉得头有些晕、眼前发黑,像是被拔掉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被一脚踹下了无边的黑暗。
半晌才找回神志,他的嗓子干得难受、好似堵了一块石头,艰难地颤着声音问道:“……叫什么?”
做起理科题丝毫不成问题的甘之南,此刻却像是小孩子般低头开始掰指头,极其缓慢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黄佳伊、刘芊芊、孙丽春……”
依鸿雁对他的了解,甘之南显然将女朋友理解成了女性朋友,一个个地数着班上的女同学。
他掰一个指头,鸿雁的脸色便黑上一分,觉得自己像是蠢蛋一样被耍了。
还不等对方数完,生了红锈的大铁门今日遭了第三回罪,被人用力推开后吱吱扭扭地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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