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沈鹮回到卧室先冲了个澡,睡觉前又帮自己给身上的各处淤青挨个抹了药。
抹着抹着,思维就开始跑马灯。
柏原那句“别躲着我”在沈鹮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再配上他那双漂亮眼睛里快要溢出的难言委屈,一副被自己欺负惨了还不敢有怨言的可怜模样。
手里还攥着人家送的喷雾,沈鹮看着夜灯下喷雾瓶身表面的英文包装,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总躲着他本来也不是长久之计,最近就在家消停两天。
趁着武馆教练给了两天假期,沈鹮打算在家里好好放松一回。
清早起来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照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这样的好天气在北京的秋天也算难得。
沈鹮从床上坐起脱下睡衣,打开衣柜柜门换上了一身户外散步的行头。
走进二楼卫浴,沈鹮习惯性用右手挤出牙膏开始刷牙,直到抬头看见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腕已经消肿,转圈、活动都不再受影响。
不得不说,柏原送给沈鹮的喷雾确实好用。
后背和膝盖的淤青睡前也同样喷过一层药剂,沈鹮站在浴室里左右拉伸,原地跳跃几下,终于确认除了肩膀还有点酸之外,其他地方暂时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从头到脚一阵神清气爽,沈鹮擦干脸上挂着的水珠,转头就哼着曲往楼下餐厅跑。
餐桌上家政阿姨准备的早餐已经整整齐齐摆上了桌,沈鹮在餐桌前坐下,左顾右盼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柏原的影子。
还没等她把盘子里的五枚蒸饺吃完,就看见家政阿姨从柏原的房间里面退了出来。
“阿姨,柏原呢?还在房间里?”
问这话的时候沈鹮以为是昨晚两个人磨蹭到太晚,柏原比自己需要的休息时间更长,晚点醒来倒也正常。
“嗯,刚刚吃完早餐,说是想在房间里休息会儿。”
沈鹮这才看清阿姨手里端着的空盘和水杯。
她撇了撇嘴,怪不得前几天她清早也没怎么遇见柏原:“他可真够金贵的。”
感情小少爷到自己家里也摆起谱来,得要家政阿姨把早餐端进屋里才吃。
“不是,不是,柏先生今天实在腿疼起不来才在房间里面吃得早餐,平常三餐都是自己来餐厅吃。”
“……腿,腿疼?”
“嗯,”家政阿姨没想太多,把刚刚在卧室从柏原那儿听来的说法直接转述给了沈鹮:“说是昨晚坐起的时间太长,血液循环不好,右腿肿得厉害。”
最后一个蒸饺正好被沈鹮吞进胃里,听完家政阿姨的解释,那坨饺子就好像卡在食道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顶得人心口发闷。
厨房里方才一直旋转的微波炉突然响起“叮咚”提示音,阿姨连忙从微波炉里取出热好的牛奶倒进玻璃杯中,端起杯子又准备再往柏原房间跑一趟。
阿姨才走了两步就被沈鹮开口叫住:“阿姨,这个……这个牛奶是给柏原喝的吗?”
“啊,对啊,骨折得多补点钙,早晚都会让他多喝点牛奶。”
“给,给我吧,”沈鹮从餐桌前站起,冲着阿姨的方向挥了挥手:“我把牛奶去端给他。”
“也,也行。”
家政阿姨也是快五十岁的人,眼瞅着这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小年轻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自己也不好在中间多嘴。
秉持着雇主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服务精神,阿姨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递到了沈鹮手上。
牛奶的温度正好可以入口,拿在手里也不算太烫,沈鹮站在柏原门口还是踌躇了几分钟,才腾出手敲了敲房门:“柏原,我进来了。”
柏原房间的门锁一般情况下都没上锁,沈鹮轻轻一推房门就立即打开。
“阿鹮,你来啦……”
还是如同前几日一样,柏原半坐起倚靠在床头,手里攥着手机好像是在看今日的股市新闻。
沈鹮状似无意地飞快扫过柏原放在床尾的伤腿,半条腿都包裹在白色的绷带底下看不清楚状况,只有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趾看着有些发紫。
还真是……肿起来了……
昨晚柏原端坐在轮椅上的时间过久,或多或少和自己也有些关联,沈鹮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歉疚,却又很快被自己掩饰下去。
仅仅只是一刹那表情的微小变化,却也没能逃过柏原的眼睛。
他看清楚了,唇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悄悄翘起:“这杯牛奶是给我的吗?”
“哦,是……”
沈鹮把手里的玻璃杯递给柏原,正好对上那人笑意盈盈的双眸,失神片刻自己的手指就被那人的掌心包裹,略带克制的肌肤摩擦传来一片酥酥麻麻的触感。
在沈鹮反应过来之前柏原就已经接过玻璃杯,坦然的表情里看不出丝毫端倪。
昂首喝掉三分之一牛奶后,转头又对沈鹮笑得眉眼弯弯:“真好喝,谢谢阿鹮。”
“哦,哦,不客气。”
反应异常地慢了两拍,沈鹮有些无措地收回视线准备离开,转身前又被床上的柏原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衣袖。
“阿鹮,你是要出门吗?”
从沈鹮进门开始,柏原就一直悄悄打量着她今天的一身装扮。
修身的外套底下穿了一件纯白色的吊带内搭,在暖和的屋子里敞开拉链,刚好能看见沈鹮一对精致的锁骨和女明星天生的妖娆曲线。
眸底的颜色暗下一度:“阿鹮,你要去楼下散步吗?可以带我一起吗?”
“哈?你不是右腿今天不舒服吗?”
沈鹮又偷偷扫过一眼柏原肿胀的脚趾,心虚地补上一句:“你今天应该不方便下楼吧……”
“没事,这会儿腿已经不难受了。”
说着就好像要证明自己一样撑起上半身抓着床边的轮椅准备坐上去,沈鹮下意识地帮他把轮椅手刹拉下,扶着轮椅以免滑动又出现什么意外。
这些天转移的次数多了,柏原也掌握了把自己从轮椅搬上搬下的诀窍,用刚刚恢复的左腿作为支点,撑着身体调转方向就能很快坐上轮椅。
柏原动作麻利,沈鹮反倒看得惊心动魄,赶忙把右侧的护板帮柏原掰开,伤腿水平架在护板上防止髌骨错位。
柏原终于坐稳在轮椅上之后,又伸手抓着沈鹮的衣袖晃了又晃:“阿鹮,走吧,带我下去吧。”
-
北方入冬的时间较早,像这样阳光灿烂照得人通体暖洋洋的秋日恐怕不剩几天了。
在电梯里下楼前,沈鹮有些担心出门之后柏原会遇上什么熟人。
毕竟这片地界入住的业主大多都是各行各业有权有钱的精英,除了政界大佬、商界新贵以外,像沈鹮这样的二线明星都只能勉勉强强算得上小区生态链的中层。
她有些害怕遇上哪个和柏原不对付的,看见小少爷这幅样子一顿挖苦,那柏原心里估计别提多难受了。
幸好,沈鹮把柏原从电梯上推到小区中心花园的一路上没碰上什么眼熟的面孔。
稍稍放心以后,沈鹮也暗自感叹确实应该推他下来转转,成日闷在屋子里面就算是个正常人也得憋出病来,更别说像柏原这样刚刚经历重大坎坷的小少爷。
高档小区的花园设计得高雅又别具特色,仿照中式园林在小区中央修葺了一片亭台水榭,几乎是把半个苏州园林搬进了北京城。
小型人工湖上方正好建了一顶凉亭。
沈鹮远远看着阳光正好斜照进亭子中央,又避开了来来往往晨练的住户,她没多想就慢慢把柏原推到了亭子里放下。
“好久没有晒太阳了,好舒服呀……”
沈鹮一低头就看见柏原在阳光下微微眯起双眼,消瘦了不少的脸颊在阳光下照得白皙透明,唇角上扬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才有了几分从前游刃有余的风采。
还别说,看得沈鹮心里有点发涩,又酸,又涩。
沉默片刻,沈鹮没说话,只是在凉亭边上找了个空位坐下,斜靠在柱子上眺望湖心。
她摊放在膝盖上的手心里突然被塞进一张凉凉的卡片。
眨眼低头看了看,才看清是几个月前在酒店总统套房里,柏原留在她床头的那张信用卡。
“给我这个干嘛?”
“照顾我很麻烦,占了你们家一间房,也可能有很大的开销……”
沈鹮摆了摆手,把卡放回柏原轮椅的扶手上:“那点开销早被蒋钦年结清了,请的家政阿姨我就没花一分钱。”
“阿鹮,你收着吧,”薄薄的一张卡片又再次被柏原放进了沈鹮上衣外套的口袋里:“这回不是作为……不是以那种身份给你,是为了感谢你,谢谢你不嫌弃我。”
“真不用,你……”说着沈鹮又准备把银行卡掏出来,她塞进口袋里的手在下一秒被柏原按住,动弹不得。
“就当是让我别显得那么狼狈,你就收下吧。”
避开对视的眼神,柏原稍稍偏过头只给沈鹮留下一个有些黯然的侧脸。
沈鹮掌心慢慢收紧,攥着银行卡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在身体的伤痕背后,在反目的亲情之下,她突然看见了柏原同样被碾压成粉末的自尊心。
她有些明白了,柏原并不愿意当一只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他有他的抱负,有他的骄傲。
“行,那我就收下了。”
沈鹮把银行卡收在口袋里又拍了两声以示谢意。
还是没忍住,沈鹮伸出右手将柏原头顶的发丝用力揉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恢复身体,身体是一切革命的本钱。”
“我相信你能重新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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