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

小院儿外,月洞门前瓜子皮落了一地。

槐枝站得有些累了,便蹲在地上,而一旁的连翘还弯着腰站着。

见槐枝蹲在一旁,连翘嘴里嘲讽道:“这才站多久?在宫里奴才也是要有体面的!就是腿折了也没有当差时蹲着的理儿!像你们这等人,若是放在宫里可是得被打残了丢出去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自家王爷逃似的出来了,身后也没见林小爷跟着,见他家王爷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额间还微微冒汗,连翘吓得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忙问道:“这……这这,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见此,槐枝吓的立马跪在了地上!

只听贤枢喘了几口气而道:“没事儿,就是林小爷要去城北杏园看戏,你快去叫人准备车轿。”

“就这个?”这也不是什么事儿呀!就他家王爷这慌慌张张的样子,下一秒喊出“有刺客”他都能接受,结果就是林小爷想去城北杏园看戏?林小爷想看个戏用得着慌成这样吗?

贤枢立马拉下脸来:“怎么?你还开始质疑起我的话来了?”

见此,连翘连忙跪地磕了个头:“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说罢,他火速起身,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待连翘走后,槐枝连忙跟着磕了个头,问道:“那个……王爷,我家爷呢?”

“这呢!”只听月洞门内一人答道。

紧接着就见着林琅玉慢悠悠的从门里出来,眉宇间还带着些笑意,与王爷纳慌里慌张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他家爷出来了,槐枝忙起身迎了上去。见二人神色各异,他心里虽觉得奇怪,却又不敢多问。生怕一个不受规矩让王爷摘了脑袋去!虽说他还未曾见过王爷为难过他们做奴才的,但这又如何说的清呢?这凡事儿还是小心为上。

林琅玉被靠在月洞门弯弯的门沿上,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还不敢与他对视的小王爷,故作腔调的说道:“唉!重色轻友、重色轻友啊!”

槐枝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怎的?难不成王爷真偷纳了姬妾,结果不小心让他家爷给冲撞了,所以这会儿王爷臊的慌?

见此,贤枢一把将林琅玉揽在了怀里,埋怨道:“身子刚好利索又作死!如今随不是寒冬,门沿不至于冰得厉害,但也是有寒气的!若是着了凉,回头有又病一场该如何是好?”

林琅玉任他揽着,只笑着对槐枝道:“瞧瞧!如今我靠个门沿儿王爷都要训斥我了,日后还不知道怎样呢!”

槐枝在一旁笑道:“哟!爷,您可别浑说,王爷这是心疼您呢!”

“可不是!”贤枢伸手捏着林琅玉软软的腮帮子道,“这没良心的小东西,这病了一场不说稳重些,反倒是比以前更猖狂了!”

林琅玉笑着从他手里挣出来,接着转身跑开了,贤枢忙追了上去。两人追打着玩笑了好一阵,直到连翘备好了车轿过来回话,二人才微喘着停下。

四匹白色骏马拉着一辆桐油布顶的缂丝锦布香车,摇着响铃朝着城北杏园驶去。四个扮作家丁的侍卫骑着马在前头开路,连翘、槐枝并四五个扮作小厮的太监骑着马紧随其后。

至城北杏园,连翘早派人来此打过招呼了,原本园中听戏之人都给了些钱财将其打发了出来,怕影响了王爷的兴致。

那戏班班主早早儿的便候在了园子门口,远远儿的就见着贤枢的车马驶了过来,他忙回园子嘱咐一众脸上抹着厚重油彩的小戏子们:“今儿是你们的造化能够在王爷面前唱一出,若是唱好了,王爷看上了你们中的哪一个,那可真就飞上枝头成了人上人了!个个儿都给我醒着点儿神,听见没?!”

“是。”一众小戏子齐声回答道。

接着那班主又忙将一支点翠钗从一个小戏子的头上拔下来,插在了另一个小戏子的鬓角,虽说脸上厚重的脂粉、油彩模糊了气性别,然从那纤长的脖子处的微微凸起可以看出,这小戏子是个男子。

“琪官儿,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可万万不能忘了我对你的提携之恩呐!”

“……您、您且放心。”

得了他这句话,班主兴高采烈的出门儿迎接忠顺王爷的车驾去了,那个被夺了点翠钗的小戏子冲着他的背影不悦的撇了撇嘴。

马车停至杏园门口,见贤枢同林琅玉下了车,班主连忙磕头道:“恭迎王爷!”

见此,贤枢眉头一蹙,挥袖道:“免礼。”说罢,便拉着林琅玉进了园子。

那班主又磕了个头道:“谢王爷恩典!”

贤枢没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拉着林琅玉进去了。那班主见了,忙起身带路,安排了最大的戏台子前最好的阁子,待二人坐下后,又忙唤人上茶。

见他前前后后转,贤枢看着眼花,又见林琅玉也被闹得闷闷的,于是道:“你且下去将戏给我排好才是正经!”

这话只是略重了些,那班主忙跪地磕头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小人这就下去!这就下去!”说罢,便连滚带爬的出了阁子。

见此,贤枢一脸肉疼的问一旁的林琅玉:“我看起来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昏庸之人吗?”

林琅玉端着茶盏,笑着的说道:“这也怪不得他!您是王爷,天下人自然敬畏于您。万一惹恼了您,这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扬州虽说富庶,但到底比不了京城满地的皇亲国戚,我爹都算是大官了!这白白的突然来一王爷,他能不吓得哆嗦吗?”

遥想自己小时候,刚穿过来没多久,每每贤枢来他家看他时,他是嘤都不敢嘤一声儿的!生怕惹恼了这小王爷,下一秒,脆弱的他就直接被扼杀在摇篮中。

“他这么一闹实在心烦。”贤枢道,接着又见连翘不在跟前儿于是问一旁扮作小厮的太监,“小连子呢?”

小太监欠身答道:“回王爷,连公公还在下头安排事宜。”

“安排?看个戏,戏台子没塌、戏子没哑,还有什么好安排的?去把他给我叫上来!”

“嗻……是!”说罢,那小太监忙出去了。

不一会儿,连翘便上来了,他弯腰打千道:“王爷唤我来,有何吩咐?”

“吩咐?你还听我吩咐呢!”贤枢端着茶盏道。

此言一出,连翘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这话,奴才当不起!可是奴才有什么地儿做的不好?还请王爷责罚!”

“行了!”贤枢将手中的茶盏朝着面前铺了银红撒花布的桌上重重一放,“好好看个戏,你要搞得乌烟瘴气的!那次来扬州我不是百般嘱咐你们不要声张?你看你今天办的什么事儿!”

这……王爷您从小院儿里出来让我安排您和林小爷听戏时的那语气,分明就是要清场子的意思呀……连翘心里有苦难言,想申辩,却又不敢。

这时,只见林琅玉伸手扯了扯贤枢的袖子:“王爷也太肯动气了。说来,这也怪不得连公公,想来定是你吩咐他时语气不对,所以他此会错了意。”

一听林小爷开口帮自己说话,连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林小爷开了口,王爷便不会为难他了……

果不其然,林琅玉这么一劝,贤枢心里的火气顿时全消了,他拉着林琅玉的手道:“怪不得这戏班班主、又怪不得小连子,那便得怪你!”

“如何怪我?”

“让你成日里不学好,不知上哪儿去学些不三不四的话,还说出来打趣我!”说着,贤枢又伸手捏了捏林琅玉的脸道,“下回再是如此,大刑伺候!”

说罢,他松开林琅玉的脸,对跪在地上的连翘道:“起来吧!让他们快点而开始唱。”

“是、是!”

正当连翘转身要出去之时,只听贤枢道:“且站住!”

“王爷……还有何吩咐?”

“让他们的那个什么琪官儿上台唱。”贤枢呷了一口杯中的茶,道。

“是!”

想来这蒋玉菡今儿起便要进忠顺王府了……他似乎记得这蒋玉菡跟忠顺王爷貌似不清不楚的?林琅玉呷了一口杯中的茶,不知怎的,觉得这茶喝在嘴里有些微微泛酸。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台上敲锣打鼓,一群小戏子穿着各色服饰,脸上抹着厚重的油彩上场了。

台上唱的是一出牡丹亭,方才小王爷点的,为的就是看看那个蒋玉菡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他的小玉儿见都没见过就梦到了。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场戏唱罢,贤枢便叫人将那扮作杜丽娘的蒋玉菡叫到了跟前儿。

林琅玉看着跪在面前的人,从他僵硬的姿势中看得出他跪的不是很情愿,这让林琅玉有些不解。又见他脸上妆虽浓,然而依旧可以看出其五官颇为俊俏,却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他这么盯着我作甚?

从刚进这阁子,这人便瞪这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盯得林琅玉有些发毛。

见蒋玉菡一进门儿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盯着林琅玉,贤枢心里说不出来的火大,他伸手将林琅玉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接着冷着一张脸问道:“你便是琪官儿?”

那人垂下眼帘,答道:“回王爷话,是。”

他一开口,林琅玉心里一惊!方才听他唱的时候倒不觉得,这说起话来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接着贤枢又道:“你俗名儿可是叫蒋玉菡?”

“正是。”

贤枢端着架子道:“唱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谢王爷!只是……能容小人同您身边这位爷说句话吗?”那人道。

此言一出,贤枢大怒,还等不及他发作,一旁的林琅玉便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且让他说。”

贤枢满腔火气憋在了肚子里,他轻咳了一声,冷着脸道:“说吧。”

林琅玉打量着面前的人,十分好奇他会说些什么,这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可那个梦是为了哄小王爷自己瞎扯的,他应该没有见过蒋玉菡才是。

只听,面前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

林琅玉一愣,接着道:“沉、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只时,只见面前的人顿时嚎啕大哭道:“林琅玉!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文曲星吗!”

文、文曲星?!

“咱们文曲星同学这回又是咱们级的专业第一!”

“文学长好帅!”

“哪个……林学长能帮我把这杯奶茶送给文学长吗?拜托了!”

“…………”

“老林,我给你带了饭!那老板太忙,不小心还是给你撒了把葱花进去,你将就一下……”

林琅玉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响,接着如同放烟花似的炸开了!当年在现世、在学校、在寝室里的那些已经褪了色的画面再一次鲜活了起来,如今回想起来真真是隔世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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