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院分东西六院,西院六院是年纪较小或是基础较弱的孩子上课的地方,东六院则是年纪较长些或者有些学识之人上课之地,而林琅玉和文曲星则在东二院上课。
林琅玉与文曲星气喘吁吁的冲进学堂,坐到了西宁郡王世子段子真和小王爷身边儿。
见林琅玉喘得厉害,贤枢一边儿替他拍背一边儿嗔怪道:“跑这么急作甚?”
接着他又从怀里掏了条帕子出来,一边儿替林琅玉擦额间的薄汗,一边儿唠叨:“这下雪天儿的出了一身汗,到时候风一吹又得受凉了……”
说着,他又让来陪读的连翘取了一条干净的方帕过来,他将那方帕垫在林琅玉背心,以防着凉,随后又忙给他灌了两口热茶以压雪气。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放心,又嫌这碳炉里的碳烟尘大,于是对连翘道:“你快派人回去将前儿新罗进贡的金丝软碳抬些来。”
“用不着。”林琅玉无奈道,“这碳是上好的银骨碳,我家里用的也是这种,我倒不觉得又什么烟。”
“是吗?”贤枢回头看了他一眼,林琅玉忙点头,只见贤枢轻声“哦”了一声,接着转头对连翘道,“那你再让人担一些送去林大人家中。”
“咳咳咳……”听了这话,正喝着茶的文曲星猛得被呛了一口。
一旁的段子真端起茶盏,轻笑道:“喝个茶都喝不好?”
说着,他便将茶朝着自己嘴边送,一口茶刚入喉,背上就被人猛得拍了一把!
“咳咳咳……”段子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待他缓过神,转头狠狠的等着身边儿的文曲星,“你他妈的干嘛?!”
文曲星笑眯眯的看着他:“呛死你没?”
“我看你小子就是找打!”说着,段子真将手中的折扇朝着案上一扔,便朝文曲星身上扑了过去,两人笑着扭打在一起。
贤枢将林琅玉护在怀里,一脸嫌弃的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啧啧啧!西宁郡一脉后继堪忧啊……”
林琅玉虽说被贤枢护在怀里,但也不安分,时不时的用手扯扯文曲星的头发,用脚踹踹段子真,几人闹得挺开心。
这时,只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众人以为是先生来了,于是忙端正做好。
一只绣虎豹锦靴跨过了门槛儿,抬头一看是一位生得面容俊秀、眉目桀骜的公子,其身后跟着一众书童、小侍等人,这人正是南安郡王的世子——杜晟。
一见来者是他,学堂里开始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只因杜晟平日里为人桀骜,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前儿平叛义忠亲王造反一事他父亲又立了大功,如今颇得圣上看中,如此他便更加狂妄了!如今有时竟是连贤枢的面子也不肯给。
然而在这太学院中读书的,出了那几个从民间拔起来的天资极高的秀才,哪个又不是遥遥华胄?因此他这眼高于顶的样子,导致学里的人大多都不喜欢他。
不过拍他马屁之人也有,比如豫国公家的两位少爷——刘曲、刘桥。
“世子!这儿!”豫国公家的三少爷刘曲冲着杜晟挥着手道。
杜晟不屑的哼了一声,接着迈着他的官步子走到了刘曲、刘桥身边儿的座位上坐下,二郎腿一翘,看上去到不像是来上课的,到像是这学堂里有人欠他钱,他是来催债的!
段子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儿,西宁王府与南安王府两派素来不睦,因此他与杜晟两个也是势同水火。
忠顺王府的人做事儿想来麻利,这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便将碳抬来了,因怕一会儿先生就来了,于是贤枢忙招呼他们动作快些。
说来这金丝软碳当真与别的碳有所不同,在炭盆里燃着不仅不见一丝烟尘,还能闻到一股冉冉的、淡淡的木香。
见此,林琅玉直道:“这东西用在这儿儿实在是暴殄天物,那银骨碳烧着多好。”
一旁的杜晟见那碳,心中既诧异又嫉妒,本以为家中的银丝碳已是佳品,可王爷点的这种碳他却见都没见过。
刘曲见杜晟的神色,笑着说道:“方才听王爷说这碳叫金丝软碳,是新罗供来的珍品。”
一旁的刘桥附和道:“本以为我们家也算富贵之家,有些东西虽说没福气用,但见肯定是见过的。谁想到,如今忠顺王爷府上烧的碳我们都不曾见过?”
刘曲见杜晟神色不好看,于是忙解围道:“咱们不曾见过,是因咱们眼皮子浅,世子定是见过的。”
闻言,杜晟轻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那是自然。”
杜晟盯着那碳,又盯着正同贤枢拉着手说话的林琅玉,心里十分窝火。
自己一个郡王世子都没见过的东西,一个三品官家的孩子有什么资格用?!
林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靠些儿子的一些下、九、流的手段傍上了忠顺王府这条船罢了!
于是他冷哼一声,故意提高音量道:“这样的碳虽说好,却也得看给什么用。给一些心术不正、行为下*作的用了,也是糟蹋了东西。”
他这话,坐在前面儿的林琅玉一行人自是一字不落的听在家耳朵里,贤枢想要说什么,却被林琅玉一把按住了。
这种人不搭理就好,一会儿先生来了,见他们起了争执又是一场气,到时候又得挨罚。
段子回头讽刺一笑,对文曲星道:“你听见狗叫了吗?”
“听见了!这大清早的,谁家狗没拴上,放出来四处咬人?”说着,文曲星还作势掏了掏耳朵。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有一东西擦着太阳穴过去了。
“哐当!”一声,文曲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方黝黑的砚台,那砚台砸在地上,将那一块儿青砖都砸破了些许。
这让文曲星额前不禁冒起了一层冷汗,这东西要是砸在他脑袋上,恐怕他就得穿回去了……
段子真刚想起身怒骂,却见一大块儿方方长长的墨直接砸在了杜晟脑门儿上。
“哎呦!”杜晟被砸了个正着,朝后一痒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后脑勺着地,“咚”的一声,撞得他眼冒金星。
“世子!”
刘曲、刘桥忙将他搀扶起来。
段子真一回头,只见林琅玉手里拿着另一块儿墨,正关切的看着文曲星:“没事儿吧?”
“没事儿。”文曲星回答道,接着他拍了拍林琅玉的肩示意他坐下,“别打架,一会儿先生来了说不清楚。”
“怕什么?”段子真说道,“是他先嘴上不干净,又是他先挑的事儿,于我们何干?”
学堂其他人见此情景都不敢言语,一个人平乱功臣、当朝郡王之子,一个是当今圣上唯一一个嫡亲兄弟,他们哪个也得罪不起。
刚从地上被扶起来的杜晟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他挣开刘曲、刘桥的束缚,起身指着林琅玉骂道:“我嘴上不干净?你不干这些事儿,谁还能说什么?!”
林琅玉顿时怒了:“我干什么?你且说说,我可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说?还用我说?”
说着他用手指向贤枢:“你!”接着他又指向林琅玉,“还有你!”
“你们俩背地里干的哪些腌臜的勾当非得我说出来?全天下谁还不知道,你林琅玉是忠顺王爷养的兔子?!”
此言一出,学堂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说如今民间也好、朝中也好,这龙阳之风不可谓不胜行。
林琅玉和文曲星本是没有资格进太学院的,都是圣上和忠顺王爷的福这大伙儿都知道。
忠顺王爷对林琅玉的好,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平日里林琅玉的一茶一饭他都得过问,且两人举止确实亲密,林琅玉又长得跟一尊璧人似的,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本来学堂里也有许多学生好酷此风,见林琅玉和文曲星两个生得风流,都想跟他们好,结个契兄弟什么的,又听说他俩是忠顺王爷的人,因此只得作罢。
不过,这事儿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因而众人只敢背地里议论,还没有谁当着王爷面上说。
如今,杜晟破了这个局,众人皆眼观鼻、鼻观心,皆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林琅玉蹙着眉,瞪了杜晟良久,杜晟只以为他是恼羞成怒,被自己戳穿了丑事,所以说不出来话。
然而,林琅玉则是没能理解杜晟话中的意思,所以不知该如何辩驳。
他轻轻扯了扯贤枢的衣裳,低声问道:“什么是兔子?”
贤枢眉头紧蹙,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接着他起身面若寒霜,盯着杜晟道:“本王看你是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说罢,便叫了外头的守卫进来要将杜晟扔出去。
“贤枢莫要冲动!”段子真拦住他,道,“杜晟毕竟是南安王世子,你将现在将他从太学院扔出去,气是出了,可到时候咱们明明是有礼的,也变成没理的了。”
文曲星也跟着道:“子真虽说平日里脑子不好使,但这话是没错的。到时候别人只会以为你俩是真有什么,恼羞成怒才这样,那时可就真说不清了。”
“你说谁脑子不好使?”
“你呀。”
段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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