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接过银子掂了掂,嘴角撇了撇:“探望贾政?你来得太晚了。昨天傍晚,上头下了命令,贾政已经被押往江南流放了,这会儿恐怕早就出京城了。”
“什么?” 宝玉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手里的银子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问:“官爷,您…… 您说什么?我父亲被流放了?什么时候的事?要流放到哪里去?”
狱卒不耐烦地踢了踢地上的银子:“昨天傍晚,具体流放到哪里,我们也不清楚。上头只说他牵涉到重大案件,不宜久留京城。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要是让大人看见,连我们都要受牵连。” 说完,就推着宝玉往远处走。
宝玉被推得一个趔趄,回头望着那阴森的大牢,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花了十两银子,变卖了祖父传下来的玉佩,满心欢喜地来见父亲,可到头来,却只得到一句 “已经流放”。那十两银子,那枚玉佩,还有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像被寒风卷走的枯叶,再也找不回来了。
5. 街头踉跄,寒鸦伴孤影
宝玉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脚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刚才狱卒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得他心口生疼。他不知道父亲要流放到哪里,不知道父亲在路上会不会受苦,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父亲。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昔日的贾府公子,如今正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荡。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宝玉的脸上,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护城河边。
护城河的水面结着薄冰,岸边的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几只寒鸦落在枝头上,发出 “呱呱” 的叫声,听起来格外凄凉。宝玉靠在柳树下,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虽然严厉,却总会在他背书背累了的时候,悄悄塞给他一块糖;想起元妃省亲时,父亲站在人群里,看着姐姐的身影,眼里满是骄傲;想起抄家那天,父亲被官兵带走时,还回头对他说 “照顾好母亲和妹妹们”。可如今,父亲成了流放的犯人,母亲和妹妹们还在荣国府里等着消息,而他,却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能说。
“父亲,儿子不孝……” 宝玉哽咽着,声音被寒风淹没。他从怀里掏出那张当票,看着上面 “和田玉佩一件,当银十两” 的字样,泪水滴在当票上,晕开了墨迹。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仅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玉佩,更失去了贾家最后的念想。
6. 茗烟寻主,残阳映归途
“宝二爷!宝二爷!您在哪儿?” 远处传来茗烟焦急的呼喊声。茗烟一早见宝玉出门,心里放心不下,便一路跟了过来,可刚才在当铺门口跟丢了,这会儿正四处寻找。
宝玉听见茗烟的声音,慢慢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茗烟看见他坐在柳树下,连忙跑了过来,见他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连忙问:“二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那玉佩…… 您当了吗?见到老爷了吗?”
宝玉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茗烟,父亲…… 父亲被流放了,昨天傍晚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玉佩,我当了十两银子,可到头来,还是没见到父亲。”
茗烟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蹲在宝玉身边:“二爷,您别太难过了。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告诉太太和姑娘们,让她们也有个准备。再说,就算老爷被流放了,咱们也总能想办法找到他,总有再见的一天。”
宝玉看着茗烟,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是啊,就算父亲被流放了,他也不能倒下,母亲和妹妹们还需要他照顾,他还有责任。他慢慢站起身,踉跄了一下,茗烟连忙扶住他。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宝玉揣着剩下的九两银子和那张当票,在茗烟的搀扶下,一步步往荣国府的方向走。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寒风吹在脸上,依旧冰冷,可宝玉的心里,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 不管未来有多难,他都要活下去,都要找到父亲,都要守护好贾家剩下的人。
7. 残园夜话,银两诉艰难
回到荣国府时,天已经黑了。庭院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斑驳的影子。王夫人正坐在荣庆堂的门槛上,手里攥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见宝玉回来,连忙站起身:“宝玉,你可回来了!怎么样?见到你父亲了吗?”
宝玉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心里一阵发酸,他走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您别担心,父亲他…… 他被流放了,昨天傍晚就走了。我去当铺当了祖父传下来的玉佩,换了十两银子,可还是没见到父亲。”
王夫人听到 “流放” 两个字,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宝玉连忙扶住她。“流放?怎么会这样?你父亲他是冤枉的啊!” 王夫人哭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这可怎么办啊?咱们贾家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
宝钗从里屋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水,递给王夫人:“母亲,您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宝玉能平安回来就好,再说,就算老爷被流放了,咱们也能想办法打听老爷的下落,总有办法的。” 她又看向宝玉,“宝玉,你累了一天了,先坐下歇歇,我去给你热碗粥。”
宝玉坐在门槛上,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九两银子,放在王夫人面前:“母亲,这是当玉佩剩下的九两银子,您先收着。如今家里开销大,这些银子或许能撑些日子。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出去找些活计,总能养活咱们一家人。”
王夫人看着桌上的银子,又看了看宝玉,眼泪流得更凶了:“宝玉,是母亲没用,是贾家对不起你。你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如今却要为了生计变卖传家宝,还要出去做活计……”
“母亲,您别这么说。” 宝玉打断母亲的话,“我是贾家的子孙,照顾母亲和妹妹们是我应该做的。再说,比起父亲在流放路上受苦,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就算苦些,我也愿意。”
8. 夜阑人静,玉痕印初心
夜深了,荣国府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王夫人压抑的哭声。宝玉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了摸胸口,那里原本是玉佩贴着的地方,如今却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丝残留的温润。
他想起白天在当铺里,老板那轻蔑的眼神;想起在大牢门口,狱卒那不耐烦的态度;想起父亲被流放的消息,心里像被堵住一样难受。可他又想起母亲的眼泪,想起宝钗的安慰,想起茗烟的陪伴,心里又多了一丝坚定 —— 他不能倒下,他要撑起这个家,要找到父亲,要让贾家还有翻身的希望。
他从枕头下拿出那张当票,借着月光,一遍遍地看着上面的字迹。“和田玉佩一件,当银十两”,这短短的几个字,像是刻在了他的心里。他知道,这枚玉佩不仅是祖父的遗物,更是贾家曾经繁华的见证。如今,玉佩没了,贾家也败落了,可他心里的那份初心,那份对家人的责任,却永远不会消失。
“父亲,您等着我,儿子一定会找到您,一定会让您平安回来。” 宝玉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慢慢闭上了眼睛。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眼角未干的泪痕,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份不屈的光芒。
窗外,枯枝上最后两只寒鸦扑棱着翅膀钻入夜色,嘶哑的啼叫被风撕成碎片。呼啸的北风裹挟着细雪,在青石板上卷起冰棱,将荣国府的朱漆回廊拍打得簌簌作响。檐角铜铃叮咚摇晃,碎玉般的声响混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在空荡的院落里荡出绵长的回响。
可偏生西跨院这间狭小的柴房里,炭盆中半熄的红炭正泛着暖意,映得墙上挂着的玉佩泛起温润的光晕。那是块羊脂白玉雕成的通灵宝玉,螭龙纹在摇曳烛火下若隐若现,仿佛还带着当年衔玉而生时的祥瑞之气。宝玉攥着当票的指尖微微发颤,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成跳动的火苗,恍惚间竟让这间堆满旧物的屋子,多了份足以融化寒霜的希望。
他蜷缩在褪色的青布幔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当票边缘。那上面 “荣宝斋” 三个烫金大字,早已被冷汗浸得发皱,像是被揉碎的繁华旧梦。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粝的宣纸,将当票捂出潮湿的痕迹,这丝暖意裹着沉甸甸的当票,在冬夜的寂静里,如同暗潮般无声涌动。墙角蟋蟀不知何时停止了鸣叫,唯有颈间通灵宝玉与当票相触时,发出细微的清响,玉身的冷意混着墨香,像是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预兆。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父亲在狱中的憔悴面容,听见荣国府里此起彼伏的叹息,而这张薄薄的当票,此刻竟成了维系一切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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