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担忧柳沁明白,正是因此才叹息,哪怕贾母对她再好,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二太太做事明里暗里的点明这一点。前几天还因为不过多要了些香丸就有婆子说嘴,这也是二太太惯用的手段了。
再说吃人参养荣丸这点,哪有一味药一直吃的,都是吃一段时间根据脉象调整。可黛玉吃了一年多的药了,也没见给请个大夫看看调整下方子。
这些点滴小事黛玉敏感的性子都看在眼里,这也是黛玉肝气郁结的原因。
她想了想说:“姑娘,还有个简单些的方子也可以,用茯苓,玫瑰,桑葚,百合,红枣放在壶里煮开来喝也可以养肝。”
黛玉展眉:“这几样可好得?”
紫鹃忙说:“好得,像玫瑰,茯苓,百合这些我们柜子里就现有呢。”说着起身去柜子里翻找出来。
黛玉看着柳沁翻检这些东西,说道:“这里最难得的怕是桑葚了,我们那边是常种的,路边、园子里都是,我来这边后就没见着这边有栽桑树的。”说着叹息起来。
柳沁看她这样知道她又想家了,忙岔开:“不妨事,不过缺了这一味,我明个去园子里找我妈说下,让去外面的铺子里买了来就是。”
黛玉点头吩咐:“多拿些银钱,多的给你妈打酒喝。”
柳沁笑了:“我妈怕不是又得在家拜姑娘了,姑娘每每给赏钱,我妈就对着家里的观音拜谢姑娘呢。”
这话听的黛玉也笑了。
柳沁这话倒是没有撒谎,自从进了黛玉这她每月除了一吊钱的月例外,黛玉还会时不时的赏赐些东西,这些都被柳沁带回家让她娘给换成银钱存起来了。
毕竟她还想着在脱身前多攒些本钱,将来脱身出去也好找个营生。
柳沁出门去园子找她娘,找了半天才在角门的小房间里找到。
她妈正跟王嬷嬷在那嗑瓜子喝茶聊天呢。
自从领着王嬷嬷回家吃了顿饭,柳氏跟王嬷嬷搭上话,听说王嬷嬷现管着黛玉房里,把旺儿媳妇那边往后抛了抛,跟王嬷嬷来往的密切了些。
只为着王嬷嬷是现管,女儿能在她那多些照顾。
柳氏捧人的功夫不一般,很快就被王嬷嬷引为知己了。得了空就要来园子找柳氏说说话。
看到女儿过来,柳氏起身拉着她过来坐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给她倒了杯茶水,又从身边一个干净的荷包里拿出一块女儿喜欢吃的花生苏糖来塞到她嘴里。
柳沁费力的嚼着糖,嘴里不太清楚的说:“给姑娘做个养生茶,还缺一味桑葚,娘外面给买去。”说着掏出一块二两的银子来。
柳氏满脸笑容的接过银子,嘴里却说,“哎呦,哪用的了这么多?”
柳沁:“桑葚干不压称,价高,一吊钱不过半斤,娘你记得挑选今年新晾的。”
王嬷嬷在一边听了咂舌:“这桑葚也成了贵物了,搁我们那,路边随便撸两把都够用了。”
柳氏装好银子附和:“可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这南来北往的货物,在当地必然是便宜的,被那些个商人这么一倒运就贵起来了。要不怎么说商人有钱呢!”
柳沁看她妈跟王嬷嬷大聊特聊起来都中跟扬州的风土人情来,起身招呼了一声走了。
等她妈把东西带进来后,柳沁给黛玉调理起身体来。
喝了几天后柳沁看她睡的安稳了些,又带着她练八段锦。
不过一个月黛玉是睡的也好吃的也好,后面又给她调整了方子,养胃健脾。
有天给黛玉穿衣服的时候,感觉有些紧了,柳沁跟紫鹃拿了软尺来一量,是长胖了。
黛玉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听说自己长胖了嘟着嘴有些不太高兴。
柳沁忙安慰她:“姑娘这也不胖,原先是太廋了,现在倒是正好。要不然姑娘再长高点就成竹竿了!”
听了这话,黛玉扑哧笑了。
一边的紫鹃给她拿了件略宽松些的穿上。
等去了堂上,贾母问她今个怎么出来的晚。
黛玉有些害羞,用帕子捂着嘴。
紫鹃站出来回:“姑娘长肉了,刚找合身的衣服耽搁了会。”
贾母听了这话仔细打量了黛玉两眼。慈爱的抚摸着她,“气色是看起来好多了。”又转头吩咐王熙凤从新给黛玉剪裁新衣。
王熙凤笑着应下:“还是老太太会养人,妹妹来的时候多单薄,让人看着都心疼,现在倒好了,珠圆玉润的。”
贾母知道她小姑娘爱美,忙说:“哪里,还是太瘦了,可不许不好好吃饭,知道不!”
黛玉自然答应着。
贾母又对紫鹃和柳沁说:“你们伺候姑娘很尽心,每人赏三个月的月钱,剩下房里人赏两个月的。鸳鸯,从我箱子里拿了银子赏去。”
正说的热闹听到下人来报信说,王家舅爷升了九省统制,王家派了人来。
王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王熙凤也惊喜的说:“我就说今个出门喜鹊喳喳的叫是有什么好事呢,原来应在这里。”
贾母也高兴的连声说好:“你们娘俩赶紧回去见下王家来人吧。”
王夫人跟王熙凤从荣庆堂出来,快步去了王夫人的房里。
到了晚饭的时候过来说,王家三日后宴客,请贾母她们过去。
贾母笑着说:“我年纪大了,禁不住奔波,还是你们娘俩带宝玉他们去吧。”
这日宝玉和探春她们跟着王夫人去了王家。
柳沁看黛玉懒懒的歪在贵妃塌上,怕她积食,上前说:“姑娘还说教我读书呢,这都过去多少日子了,今天正好空了,姑娘可得兑现承诺了。”
黛玉阖着眼求道:“好姐姐,让我歇会,晚点再教你哈。”
柳沁上前推她,“起来吧,别积食了,站起来写两个字,再出去逛会园子,一天也就混过去了,今晚给你讲个新故事。”
黛玉睁开眼:“真的?”
天长日短的,这深宅大院能玩的有限,柳沁为了自个解闷,也为了哄黛玉,给她讲起了武侠小说。
这可好了,武侠小说的魅力那可是把黛玉迷的死死的,后来被宝玉不小心也听到了,也缠着柳沁听。
不过柳沁担心他在外走动泄露了去,那还了得,毕竟这里可是连牡丹亭,莺莺转都是**的,所以不肯怎么给他讲。
“趁着宝玉那个天魔星不在,今个我们讲个新故事,姑娘可得保密。”
听柳沁这么说,黛玉忙从塌上坐起来,举手发誓。自己一定不跟宝玉说。
黛玉起来去书房教柳沁写了几个字,又嘲笑柳沁读书只认半边字。
柳沁摊手,这也没办法,她学中医需要看古书,文言文功底是不成问题,关键是现代都是简体字,繁体字连起来能认识,分开就抓瞎了。
所以遇到看不懂得柳沁只能根据偏旁来猜测。
到了晚上,黛玉早早就洗漱好,等着柳沁上床来讲故事。
偏偏宝玉今天出去看了一天的新闻,又得了些好玩意,拿过来找黛玉耍。
黛玉敷衍的把他应付走,柳沁坐到床前,黛玉跟紫鹃围着她,开始听她讲。
“这个故事名字叫《倚天屠龙记》。话说……”
“可还是那金先生写的?”黛玉问。
被紫鹃推了下,“哎呀,姑娘管他谁写的,先听才是正理。”
黛玉安静下来,柳沁开始娓娓道来。
当听到“这个少女姓郭,单名一个襄字”时,紫鹃出声:“啊!这可是郭大侠得女儿?”
黛玉瞅她:“你嫌我开口碍事,现在自己倒是问的痛快。”
黛玉说完紫鹃,转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柳沁,明显也是好奇。
柳沁笑着接着往下讲:“乃大侠郭靖和女侠黄蓉的次女。”
“啊,果然。”
黛玉又瞅紫鹃,紫鹃忙摇头:“我没出声呢!”
柳沁冲她俩嘘了一声,起身下床,走到窗户边,一把推开窗户,往下一看,只见宝玉缩着脖子蹲在窗户根下。
她没吭声,回头悄悄朝黛玉她们招手。
黛玉跟紫鹃也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顺着柳沁的眼色往下看,看到宝玉这个样子蹲在那都捂嘴笑起来。
宝玉听到头顶笑声,这才抬起头,看黛玉三个人早已发现他。
他笑着站起来,“你们真狭促,都发现我了也不叫我。”
“哼,你还说呢,好好的躲在窗户底下偷听,不害臊!”黛玉点着腮羞他。
宝玉笑道:“还不是你们,有了新故事也不带我,我就说你今天敷衍的很,一准有鬼呢,被我抓着了吧。”
黛玉冷笑,“作什么都要带你?你又不缺玩乐的去处。”
宝玉听了呆了下:“这怎么又恼了?今个太太要带你,你不肯跟着我们一块去,现在又恼我自个去了。”
黛玉:“好没意思的话,又不是我舅舅升了官,我去做什么!”说完转身回到床上躺下。
刚才宝玉那话一出,柳沁就想着坏了,果然。
这宝玉也是个呆子,他娘王夫人不过是看老太太面上问了一句,哪会真的带黛玉过去。
黛玉也知趣没有应下,虽然知趣,到底一起的小伙伴都出门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
柳沁好不容易哄好了,宝玉这话一出又惹出一场气来。
她看这俩一个侧躺在床上抹泪,一个站在窗外发呆。
“也是怪我,因着一场故事倒是引出一桩血泪案来了!”
听柳沁这么说,黛玉转过身来,脸上尤带着泪痕,“哪来的血泪案?”
柳沁指着黛玉:“这可不是泪。”又指了指窗外的宝玉:“这位心里可不是正流血。”
宝玉听了柳沁这话好似活了过来:“还是五儿姐姐懂我的心。”
柳沁忙摆手:“可不敢,别人的心是长在胸里,你的心是长在脸上。”
看宝玉一脸不解,黛玉笑了。
宝玉看黛玉笑了,往前趴在窗台上:“妹妹,五儿姐姐是不是骂我呢。”
黛玉哼了一声,骂了句:“呆子。”
不知道为什么柳沁突然想到孙悟空骂猪八戒,忍不住笑了起来。
房里三个人都疑惑的看着她。
她边笑边把这个笑点说了出来。
黛玉她们听了也笑了起来,“可不是改日给他打个钉耙才像样子。”
宝玉故意跺脚说:“好啊,你们倒是合伙欺负我!”说着就要顺着窗台爬进来。
这倒是吓到了柳沁,她忙过去拦住:“二爷这是从哪学来的毛病,好好的爬姑娘的窗户,快下去!”
宝玉不以为意:“这窗台低矮摔不着我。”
柳沁冷笑:“倒不是担心摔坏了,只是这样也忒没个规矩了。被人看到还不知道传出去什么疯言疯语。”
宝玉听了皱眉,只想着自己一时顽皮爬窗确实不好。“那你们等我绕进去。”
这下轮到柳沁皱眉了,她发现指望宝玉自己有男女大防是不现实的,她干脆挑明:“现在晚了,姑娘该歇着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跟袭人回去歇着吧。”
这时袭人走过来:“这有什么话不能进去说,非得让他站在冷风地里聊半天。”
柳沁挑眉:“既然这么担心还不快领了回去!下次可看好了,别再让他大晚上乱跑。”
说完啪的关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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