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他也不像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给那贾政去师爷。”张承思撇嘴道。
“是是是,在你眼里,就没一个好人的。”张承道无奈道。
“我又没说错,”张承思仍然说道,“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心,又是给咱们家送御冬的衣物,又是我们家修缮房子的。”
“但到底若不是他,咱们家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上不少。”张承思无奈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若不是张兄,这会儿怕是母亲吃药的钱都没有。”张承道说道。当年高中状元,骑马游街的时候,张承道怎么也没想到过自己还有一天连父母的药钱都付不起。
“小声点,别让咱爹娘听到了。”两个弟弟吵嘴的事儿,张承望是不管的,这会儿看到包裹里摔出来的信,张承望这才出了声。“咦,这儿怎么还有封信?”
“左不过是他们家写来的客套话,这有什么好看的。”张承思撇了撇嘴说道,“我猜不过是说这两年他们家也有困难,才没想起咱们家,如今想起来了,特意送来东西来呗。”
“早干什么去了?”
张承望也不理张承思,自顾自地拆开了信。
“这居然是琏儿写的……”张承望惊喜道。
“琏儿?哪个琏儿?”张承思有些疑惑,但瞬间又明白过来了,“他的名字居然叫琏儿,瑚琏瑚琏,倒是跟瑚哥儿一看就是兄弟。他竟然都这么大了?”
“也是,姐姐都已经没了快十年了,咱们也已经在幽州待了十年了……”
张承思幼年几乎是姐姐带大的,所以他对张氏的感情最深,自然也是最恨荣国府。
“这字可不太行,一点都不像是咱们家的人,嘉哥儿的字怕是都比他的好。”张承思到底是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书信,然后评价道。
张润嘉是张承思在幽州娶妻以后生下的孩子,如今才五岁,虽说年纪小,可家学渊源放在这儿,纵然在幽州缺衣少食,甚至之前的时候,连纸笔都买不起,但家里的长辈也早早地折了树枝教他在泥地上写字了。
“他到底在荣国府那种地方长大……”你也不能苛责他,张承道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张承思冷笑了两声。
“也是,他哪里是咱们的人,人家可是荣国府的贵公子,将来又有爵位要继承,倒是确实也不用练字。”
说着,张承思就要把荣国府送来的那些东西扔到门外头去。“这么多年了,到如今了,这才想起我们这个外家来了?谁要他们家的这些臭东西。”
说到底,张承思不仅恨贾家,也恨贾琏,毕竟若没有贾琏,这会儿张氏可能还好好的在呢。
“琏儿才多大,当年那时候他才刚刚出身呢。”这会儿连张承望都看不下去了。
张承思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该怨贾琏,只是隔着姐姐的性命,他到底是如何也不能理智起来,“反正我不要他们家的东西,哪怕是以贾琏的名义送来的我也不要。”
张家几兄弟的声音越吵越大,到底还是惊动了内间的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可以不要,那你母亲呢?家里的孩子们呢?尤其是嘉哥儿,他向来身体不好,受不得冻,你打算今年再让他病上一场?”
“爹,难不成咱们还要这些嗟来之食?”张承思不可置信地看向张老爷子,“难不成你们都把姐姐给忘了?”
“他们当年没向咱们家伸手确实是他们家的不是,但若说你姐姐和你外甥,我还是相信荣国公不是那样的人。”毕竟,当年贾代善还救过张老爷子的性命,张老爷子还是相信贾代善的。
“不是那样的人?”张承思气急道,“姐姐当年在他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姐姐在他们家,哪日不用立规矩了?”
“做儿媳妇的伺候婆母是规矩。”张老爷子淡淡道。其实不过就是因为张氏这个儿媳妇贾代善没跟贾母商量过就定下了,这才有了贾母对张氏不喜。
但张老爷子也清楚,贾代善夫妇都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虽说前头可能有气不顺的时候,但在大面上却也不是那种苛待儿媳妇的。
“好好好,那你们说说,怎么咱们家一坏了事,瑚哥儿和姐姐就相继去了?总不能都是意外吧?”张承思几乎要哭出来。
“你也知道,当年的大理寺少卿是你师兄,他说他当时去悄悄查过,确实是意外。”张太傅叹了口气说道。
当年张家出事,随即张家唯一的出嫁女和所出的长子就殁了,这自然是惹人怀疑的,也怀疑过是不是荣国府为了自保,故意让张氏和贾瑚“意外”去世。
张老爷子到底也有不少的门生旧顾,他们没法在张家的事情上帮忙,但私底下查一查张氏和贾瑚的死因却是可以的。
这查出来确实是意外。
当年,张家出事的时候,也是贾代善病重垂危的时候。荣国府的规矩向来松散,当家人又垂危,下人们当差不免不经心了些。这才有了贾瑚失足落水,张氏听到消息以后吓得早产的事儿。
“反正我……”
“反正你不要他们家的东西,”张承道替张承思补充完了他没说的话,“那按照你的意思,咱们家就跟贾家就老死不相往来,成仇家最好呗?”
张承思刚刚想说是,就听到张承道又说道,“可如今贾政是幽州府的学政,你也知道按照惯例,幽州府的学政是六年一换的,咱们家的孩子但凡去考秀才举人,就跟贾政有了天然师生关系,难不成你叫他们不认贾政这个座师,还是让他们六年内都别科考?”
张家虽然如今被赦免了,那也只是不用再去做劳役,从犯人变成了老平民百姓而已。张老爷子包括张家三兄弟都不可能在官复原职了,如今张家的出路只在下一辈上头了。
张家的籍贯原本是在山东的,但流放被赦免以后,他们全家的户籍都落在了幽州府,也就是说张家的小辈要科举,也只能在幽州考了。
“我……”张承思也知道家里的小辈们总得去出头,张家人天生都是读书的料子,只要他们能科举考试,张家就还有在回到京城的机会。
“也再等等吧。”张老爷子沉默了一下说道,“太上皇怕是也不愿意我们这些人家再起复。”
说起这个话题,不免有些沉重了。
“这些东西,咱们家收下也无妨,家里也正缺这些呢。”张老爷子看了一眼贾家送来的东西,心里暗叹了一声,荣国府倒也确实会做人。
荣国府明明不缺银子,但送来的东西里,银子却是最少的,反而全是些实用的东西。过冬的大衣服,大人小孩身形的都有,还特意留了一块没做成衣服的皮子,想来是怕万一有不合适的张家可以自己做。
腌制好的肉,还有各类的干货,这些也就罢了,甚至还有各色的科举用书和不少的笔墨纸砚。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几锭银子,还特意用的都是没记号的银铤,更多的则是散碎的银子,这种碎银子,张家如今用得更顺手一些。
这显然都是考虑到张家如今的情况,这才特意送来的,可以说是体贴之极,但也是因为如此,这才叫人更加不明白贾家的意图。
如今的张家,显然是不可能起复的,哪怕是下一辈的小子们都出息,张家人要出头都起码得十年以后。
莫不是,贾家真是来雪中送炭的?
罢了,管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反正张家如今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让人家图的。
张老爷子索性吩咐道。
“老二,你有空跟贾政那个张师爷也多走动走动,看看贾政那头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张老爷子吩咐道。
“这些肉正好拿去让你们媳妇煮了,也好给孩子们添一点荤腥,皮子和衣服也都叫他们改一改,好歹个过个暖冬。”
“老三,你拿着这些银子去请个大夫来,给你娘和嘉哥儿好好看一看身体。”
“老大,教孩子读书这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家的出路到底还是在读书上。”
张承思还想再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跟着哥哥们一道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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