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家闺秀”的黛玉,确实不常来陶怡居,此回也是凑巧,紫鹃说陶怡居焕然一新,请黛玉有空来看看还有什么可改进之处。
黛玉便趁此机会把几个铺子巡查一番,傍晚饭点时分,才到了最后一站陶怡居,一是看看高峰时期的情况,二也是顺便吃饭。
因此当随行的月琴帮忙往前厅传菜时候,看到熟悉的身影,还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确定是代云舟一行无疑,月琴立刻转身到后厨旁边的雅间,“姑娘,你猜我看到谁了?”
黛玉心中一顿,虽有猜测,但不确定:“还卖关子呢,咱们都来京城不算久,新朋故知都有限,说吧,是谁?”
月琴眨眨眼:“是世子,他们在前面正点单吃饭呢。”
黛玉瞬间心情有些复杂,先是悬着的心落下来了,又涌上来一股说不明的怒气:既然都到京城了,也没有报个平安,让人忧心的同时,还有闲情雅致来自己地盘上吃饭。
“既到了咱们这,咱们还是请一下世子,菜单的绘制都是托了他的人,尚未道谢。”黛玉吩咐完,又补充了一句:“喊人的时候,只叫云公子,千万别露了姓氏,招来麻烦。”
“好嘞。”月琴高高兴兴地找小二去叫人。
许是近乡情怯,代云舟抬腿便走的兴奋渐渐变成了紧张。黛玉一时冲动请人来吃饭,也有些迟疑见面说什么。还好前厅后院之间的距离够长,待两个人都平静了心情,代云舟才走到跟前,推门而入。
“林姑娘”
“世子”
“你先说。”两人两次异口同声,又同时安静了下来。代云舟望着黛玉,他离开的时间有些久,原本过于纤细的小姑娘,整个人圆润了一些,好像也长高了不少。
在琳琅的菜色的映衬下,黛玉像是一个晶莹皎洁的小仙女,又带了一丝凡间的烟火气,不像他在云川的时候,那么遥不可及。代云舟想:还是有些瘦了,要再多吃一些,再胖点才好。
春莺和月琴已经要憋不住笑了,黛玉羞恼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却忘了未婚男女在外单独相见已是不妥,只仰头问道:“你何日到京城的?”
代云舟的思绪被打断,看着黛玉像一只小鹿一样仰着头,又没听清她说什么,只得低头轻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黛玉自我感觉不算矮了,但现在还是堪堪到他肩头,以为他是嘲笑自己身高,故意说没听清,便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我问公子,什么时候,到了京城?”
“刚刚才到京城,行李由人带走了,我就来吃饭了。”代云舟这次听清了。
黛玉有些愣住:“你刚到京城,还没落脚,就来吃饭?”
“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来陶怡居吃饭。因为你在信里说我送的普洱茶好喝,佐以枣泥绿豆糕,更香甜,这糕在陶怡居卖的也很红火。
又有一次说晚间不想吃饭的时候,便来一碗炝锅面,觉得老人孩子可能也爱吃,便也在陶怡居上了这碗面,果然人人爱吃。
我来京城,既见不到你,来你的饭馆也是一样的。但有幸,碰巧,见到姑娘了。”
“别说了。”黛玉觉得自己耳尖有些微微的灼热,这人为什么能面不改色说这些。
“坐吧,尝尝这里的隐藏菜单。”这边的菜和外面菜单上的确实不太一样,像是什么泉水黑玉豆腐,一锅蒸的紫薯地瓜......像是有什么便炒什么,什么新鲜吃什么。
“我想之后出一个随意套餐,给那些不知道怎么吃什么的客人一个开盲盒的机会。”黛玉兴致勃勃地介绍,“就像今天一样,多是家常小菜,胜在食材新鲜,来的时候还带着露水呢。”黛玉拿着玉米在剥皮,手里没空,轻轻抬下巴指向厨房那边。
黛玉的新鲜主意总是咕嘟咕嘟往外冒,一般说完之后,黛玉会自我否定十之**,只剩下那一两个最有可能实行的,再找人来尝试。月琴和春莺她们都习惯了,也不打扰黛玉的思绪,只在黛玉问她们的时候回答。
此时她两人却看代云舟自然地就接起了黛玉的话:“随意套餐这个主意倒好,又省心又有惊喜。还可以继续细化,比如口味重的这一套,口味轻的那一套,这样众人满意的概率更大一些。”
黛玉像日常称赞紫鹃她们一样,赞道:“这个主意好,有些像我琼华阁铺子的余料盒子,噢这个没和你提过,就是不分款式,只看尺寸大小,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两个是相通的呢?”
虽是一句普通的夸赞,月琴却敏锐地发现“前”主子的脸也红了一点点,月琴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在喊: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她又不是在说和你心有灵犀!真没出息!
被月琴鄙视没出息的代云舟干出了更没出息的事,他问:“这个余料盒子,听起来很有趣,我可以买一个试试吗?”
黛玉:“这,余料多为女子的衣料,男子衣料备货本来不多,余料也少。你在京城行走,也不能穿的太华贵,粗布衣裳虽不起眼,但也不算舒服,你有府绸棉的衣裳吗,普通不打眼的那种?”
“没有,给我备的都是身上这种粗布的衣裳。”代云舟忽略了他带的各种衣物,答的很快。
“那我便送你两身普通府绸棉的衣裳吧,只是还得量一下,你住哪里,我让裁缝师傅上门去吧,若非必要还是少到人多的地方去。”
“此次住在林府隔壁,你让月影去取尺寸就行,不必麻烦裁缝师傅了。”
“噢好,你说什么?”这次轮到黛玉没听清了,她好像听到代云舟说,住在林府隔壁?
她们林府左边是稍稍落寞的侯府,右边是太常寺少卿府上,他住在谁家?
代云舟仿佛看出了她无声的疑问,解释到:“侯府落魄,卖了宅子回祖籍了,我便买了这宅子。太常寺少卿年少有为,外放任职,不知何时能回来,因家底薄,他想把宅子租出去,被我租下来了。因此事不光彩,太常寺少卿也没告知别人。
我打算住在侯府,邻居是你家,这样更安全。”
看黛玉没说话,代云舟又补了一句:“放心,侯府已经修缮好了,如果缺什么东西,我可以找你借吗。”
“好。”黛玉忽然觉得京城不太安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邻居都换人了。
黛玉默默看向月琴,月琴连连摆手,救命,她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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