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过了冬,天暖起来就快了,这几日天气变得快,一日比一日热,说是春天,倒像是夏天了。

中午用了饭,主子们都在休息,有些体面的下人也不愿在这时候难为自己,都把事情打发给下面的,自己找个阴凉地方缩了。

宝钗天生体热,大中午的正热着,她也睡不着,她拿了把昭君出塞的团扇去了院子里。毕竟现在还没到用冰的时候,屋里又憋闷,还不如花园里,阴凉树下还有些风。

如今春日正好,花木绽放,郁郁葱葱,不仅看着喜人,也确实要比屋里头凉快多了,只一条,蚊虫确实要比屋里多谢。

宝钗摇着扇子一路从小径走到湖边,湖边有一个亭子,只是虽凉快,但最生蚊虫,宝钗从贴着亭子的小径上正要远远的走开,却听到里头有人窃窃私语,话里头还带了宝玉。

低头思虑片刻,宝钗停下了脚步,侧头去听,

是宝玉房里的两个二等丫头,宝钗往常去宝玉院子里,其中一个伺候过,因此宝钗记得这声音。

说是两人在说话,但是出声的只有那一个,另外一个不过是一直嗯呐嗯呐的。

宝钗细细听来,翻过来翻过去不过是些大丫头不容人的话。

说宝玉房里的大丫头看宝玉看得跟自己家的金子似的,别说靠近宝玉了,除一等丫头这几个其他人等闲连宝玉的屋子都不准进去。但凡有人在宝玉面前露了脸,大丫头能把人骂得翻过背去,其中尤其以晴雯是最泼辣的,不放过一点儿,也就袭人最是亲和,对下面的人友善些,只是再怎么友善也不准人到宝玉面前去。

宝钗面色不改的听着里面的抱怨,手里的扇子也没停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里头还在继续说,平日里听晴雯骂骂咧咧,竟是袭人拦着,连另外三个大丫头都不准靠近宝玉。要说这三个大丫头把宝玉看得跟金子似的,那袭人竟是把宝玉看成了自己的眼珠子一般。

这湖边的蚊虫着实多,宝钗纵使摇着扇子也还是被蚊子狠狠的叮了一口,一时没忍住她竟然叫出了声。

宝钗很有些机敏,连忙退了两步,作出一副正往亭子来的样子,正巧那两个丫头听见声音打开了窗子。

“你们可见着林妹妹了?”宝钗摇着扇子往亭子边走,看起来好像刚到这里似的。

那两个丫头脸都白了,穿了水粉对襟的那个就是说话的二等丫头了:“没,没瞧见。”她说起话来都在发抖。

宝钗笑了:“那丫头和我躲迷藏呢,瞧我不抓着她。”说着便坦然的走了。

水粉对襟的丫头吓得一下子抓着旁边穿红色衣裳的丫头:“怎么办?林姑娘最是小性,她刚才若听到我们的话,必定要说嘴的,要是让袭人姐姐他们知道,我就完了。”

那红色衣裳的丫头却不信宝钗:“你听她说,林姑娘出门什么时候身边没带三四个人?你瞧着像是有这么多人躲过的样子吗?况且如今正是蚊虫多的时候,林姑娘身边的人早早就带了熏虫的香,你问问,现在有味道吗?真要有这么几个人在这里躲这么久,怎么可能一点味道没有。退一万步说,真是林姑娘听了你也不必担心什么,林姑娘人品贵重,从来不多说他人是非,便是她听见了也绝不会传播出去。”

水粉对襟的丫头听了着实是被安慰到了,嘴里囔囔的说到:“还好,还好,就算是宝姑娘听见也无妨,宝姑娘最慈悲大方的一个人了,不必担心她。”

红色衣裳的丫头侧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都是一言难尽,手里默默的松开,隐隐是往后退了一些:“我还有活计要干,我先走了。”说着就匆匆离开,也不管粉色对襟的丫头跟在后头唤她。

王熙凤带着平儿就隔着一大丛荆棘瞧着这做戏一般的场景。

她被贾琏打得狠,修养到现在才稍好一些,平儿见她终日郁郁,惶惶不安,便劝着她出来散散心,好说歹说总算是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出来居然能碰到这样得一部戏。

“就她聪明。”王熙凤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正要走又吩咐:“那个红衣服的倒是聪明,你去找宝玉,把她带回来。”说完也没有了闲聊先去的勇气,只转身离开。

宝钗自导自演的这一出,除了旁观的两个和心知肚明的那个,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是到底出了些岔子,她也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念头,只急忙忙的回了家去,在家中呆了好几日都不出门。

这几天着实有些天热了,连一贯在家里在外头东窜西荡的宝玉都被贾母和王夫人联手拦下,不准他出门多了,好容易跟着薛蟠出了一次门,回家又被看管了起来。好在他是个性情温柔的,贾母叫了丫头左右缠着他,他也就不惦记着出门了,整日里忙着弄花做胭脂写些甜腻腻的诗,快活得不得了。

快乐总是短暂了,宝玉还没快乐几天便被人找上了门来,来的是秦家的小厮,往日里是跟着秦钟的,他近来病着,贾母便拘着宝玉不让他去,怕他染了病气。

今日小厮来寻,宝玉便以为秦钟已经好了,正高兴,叫丫头传他近来说话,谁知道那小厮近来腰间竟围了白色麻布的腰带,宝玉一看便有些惊了,也没问话。

那小厮也不管宝玉问没问就通通的报了:“我家少爷去了。”接下来的话宝玉便一句也没听清了。

袭人见他呆住的样子害怕了,连忙外头的粗使近来把这小厮引出去,又不住手的摩擦宝玉,不住的唤他:“宝玉,宝玉。”

好半晌,宝玉才清醒,一醒便留下了泪,拿袖子盖住了脸,呜呜咽咽的不成样子。

正哭得高兴,外头又有人来传话了,说了是老爷让二爷去见。

宝玉的哭声像是被拦腰斩断一样的干脆停了,他脸上犹带泪痕,满脸的惊惧。他拉着袭人的手:“快去说我病了,对,就说我病了。”说着便往床那边跑,走动之间着实忍不住两股颤颤。

晴雯讽他:“还记得刚才伤心什么吗?老子叫儿子叫不去,有这样的道理吗?”

袭人轻轻的推了她一下让她别说话,晴雯斜眼撇她一眼,道:“行,这院子里就你是好人,我们都是逼着他死的坏坯子。要拒要去你们自己定,别跟这儿演戏似的,又没台子搭给你们。”

说完甩手就走。

袭人也不多看她,只和宝玉说话,好说歹说的劝着宝玉换了衣服往外头去了,宝玉临走还一边走一边嘱咐袭人:“我若去得太久了,你定要叫老太太叫我呀。”

袭人推着他往外走:“你只管放心,我叫了茗烟跟着你,有事他会来叫的。老爷叫你,你可不能怠慢了,赶紧去吧。”

袭人再怎么保证宝玉的心也没放下来,不过提着就对了,贾政今天是实打实的要给宝玉一顿打的,没枉费宝玉提着的一颗心。

宝玉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裤子沾着血,差点没撕得下来。王夫人和贾母围着宝玉哭,宝玉没被打晕差点被哭晕了。

要说事情由来,还是宝玉这贪花好色的性子给惹出来的。头一年,宝玉出去喝酒,正巧遇着一个叫琪官的戏子,是个专唱旦角的,虽然是个男子,却不似寻常男儿那般的粗野,他举止温柔,面容绮丽,一举手一投足很有些味道。

宝玉好色却不贪色,不像旁人那边瞧上了便要弄上手来,反倒是规规矩矩,温柔以待,这对于是个戏子的琪官来说真真正正是个干净不落世俗的人物了,因此很快便与他倾了心,不仅相互通了姓名,还各自交换了信物。

今日来的客人是忠顺王府的,琪官逃脱了,王府找到了宝玉给琪官的信物,一条汗巾子,便拿了这汗巾子来问宝玉要人。

宝玉是个水做的男儿,不过被贾政略吼了两句孽障便忙不迭的把琪官在郊外置了宅子的事情抖落了出来。

王府的人得了信自然是走了,贾政却深觉宝玉行为不端,让他丢了脸面,因此压着宝玉趁着贾母未到狠狠的打了他一顿,等贾母抹着泪,带着一众丫头仆人过来救场,贾政也没办法的三推四阻的让贾母和王夫人把人带走了。

宝玉遭了这一顿,贾母和王夫人可是伤透了心,深怕给宝玉生理上心理上留下什么阴影,因此不仅再三的叮嘱敲打了宝玉房里的丫头,还各自派了自己信得过的来宝玉屋子里看着。

薛姨妈听到消息也从家里寻了许多的外用药材送过来,她带着宝钗,对着王夫人和贾母便是一顿宽慰,不管有没有用,总之亲戚的情谊是尽到了的。

三春也没闲着,都来探望了,黛玉跟着一起过去,围在外头,瞧着里面衣鬓芬芳的样子,跟瞧戏似的,等贾母出来了,她便凑过去,正好扶着贾母,一道走了。

回了家,黛玉又捡了两件药材,让人以林泽的名义送了过去。

因为宝玉挨了一顿揍,整个荣国府都围着他转,生怕这小祖宗出什么岔子。

和这些人的紧张担心不同,宝玉从第一天没缓过来之后,第二天已经开始在心里欢呼雀跃了。

名正言顺的不用上学,连往日唯一要看的几本书都被王夫人收走,说是让他安心养伤。家里的姐姐妹妹怕他无聊,来着趟的陪他,宝姐姐还帮他做了好些作业留着以后慢慢用,唯一可惜的是林妹妹不常来,这算是人生中的一大憾事了。

黛玉何止不常来,总共她就来了两趟,一趟是宝玉挨打那天,跟着众人一起来又跟着众人一起走,要不是她是主子,怕没人注意到她。第二趟是和三春一起来的,来的时候宝钗已经在了,黛玉坐得远远的看着宝钗顺手给宝玉赶了赶蚊子,随口和宝玉说了几句四书五经和为官做宰的话,趁着宝玉发脾气,坦然的甩手就走了。

为着这事,她还专门给在山上闭关读书的林泽写了信,说了以后要是不想同宝玉说话,只管甩他一些人生的大道理,不必人赶,他自己就得走。

黛玉很快把这事情放下了,只是许多人还不放不下,渐渐的有荣国府的下人在悄悄议论,说一同长大的表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就送了点谁家都有药材,竟不去瞧一眼,一看就是个冷心冷肺的,远不如梨香园里头的宝姑娘,日日探望,还帮着做了针线。

黛玉院子里的丫头听了话会来很有些义愤填膺,黛玉却不当一回事,几位嬷嬷也觉得这些碎话也很合时宜。

谁家的男子这么大了还住在内院,三春是亲近的血缘姐妹就不说了,她家姑娘说到底是个表姑娘,和表哥一起同住内院已经是很不好的名声了,正好现在传出这样的话去,旁人家听着也能知道自家姑娘是个受礼的人,从不男子跟前凑。

至于那宝姑娘,想是两家人有了默契,只是不管她怎样,总之也没有林家的干系。

这流言在一个莫名的轨道中拐了一弯,以一种没被预计到的方式就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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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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