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是皇家门面,一般不出京城。单派出去的,大多是护卫皇亲国戚。两下一联系,多半就是了!
杨氏只笑笑,旁的不多说。
其他人更有的议论了,“那重金跟那高人娘子求香露的便是淳亲王了?”
淳亲王爱香,这事京城无人不晓。
本来还并不觉得王熙凤说的是一桩奇事,几下事情连起来,便引得各人遐想了。
这得是多金贵的香露?也不知那会做香露的娘子,会不会到京城来?
凤姐见几人不再有争执,便以做事为由,带着平儿离开了堂屋。
刚一出门,边走边无奈地扬了扬手中帕子,“真是琐碎事多。”
平儿跟上宽慰:“奶奶,您连着几日都没睡好,要不今晚早些歇息吧!”
凤姐虽也觉得身子不支,但是个要强的,想着还有几日就彻底结束,便也打算撑着办完。想到年前贾琏就该回来了,快一年没见的,心里不由松快些。
刚过垂花门,还没到外院便遇上了宝玉。他本是来寻秦钟的,没寻到人影,见是凤姐,便也迎了上去。
“凤姐姐,二哥可有叫人带口信几时到家?”
凤姐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你哪儿是惦记你二哥哥?你是惦记林妹妹吧?”
宝玉微红了脸,也不否认。
“快了。旺儿带口信,说你姑父身子大好,不日要去蜀地养病,嘱托二爷仍将黛玉送过来住些日子。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一门亲戚,也是姓林的。年岁不过十五六,父亲也是中过进士,做过翰林的。如今到京城待嫁,说是送到我们府里,小住短日子,凑凑热闹。”
其实话音她能听不出来?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要嫁给京城哪户不错的门第,怕到时候露怯,所以送到国公府来长长见识。老太太喜欢女孩儿,更疼爱外孙女,林家的亲戚她能不待见?无非也就是多张嘴的事儿。
宝玉却不这样想。一来听说林妹妹要回来了,本就欢喜;二来听说林妹妹的姐姐也要来,那定然也是位钟灵毓秀的妙人儿了!心头更是欢喜。
凤姐见他又是发痴的模样,不由拢了拢对襟,劝道:“你成日里扎在女儿堆里,平素在家也就不多说你了。现是在外,若叫你父亲瞧见了,定要生气。那些个王孙公子,什么小冯将军、卫家郎君,这会子都在西苑玩呢。”
宝玉原是找秦钟,没找到人有些无趣。一听说冯紫英、卫若兰也都来了,他便应下,兴冲冲带着茗烟往那头去。
西苑有一片草地,几个公子哥儿正在踢蹴鞠。
踢得最好的是个紫衣公子,模样和冯紫英有个五六分相似。与之对弈的是个身穿雨过天青色直缀的清秀少年,一个没拦住,就让紫衣公子过去了,却是脚下使劲太大,蹴鞠直滚到柳树下另一个公子脚旁。
这个公子生得竟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俊秀,与他一比,什么秦钟、蒋玉菡之流都黯然失色。宝玉不由惊叹:京中竟还有这等人物?
那紫衣公子嚷嚷道:“沈石头!快把蹴鞠踢给我!”
石头?
宝玉怔怔,心中只觉奇妙,不由开口问道:“这位哥哥,也有玉吗?”
有玉?什么玉?
沈珣蹙眉,冯紫麟也走了过来。他本来还等着沈珣给他踢过来,没想到忽然从月洞门闯进来个少年。看模样衣着,想必也是哪家的公子,可说的话怎么有点不着调?
冯紫麟的兄长冯紫英和贾琏素有来往,是认得宝玉的。
于是走过来对弟弟道:“这是荣国公府工部员外郎贾大人家公子,宝玉。你没怎么见过。”
冯紫麟恍然大悟,荣国府和宁国公府原是一姓兄弟分成的两府,说来人家算是这儿的东道主,自己是客人,于是颔首抱了抱拳,“右金吾卫郎将冯昭,表字紫麟。”
又指着沈珣道:“这是礼部侍郎沈良大人家的大公子沈珣,九月刚下秋闱科考,已中举人,还是解元。”
冯紫英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笑话他道:“看你这骄傲劲儿,跟你自己考中了似的。”
沈珣微微垂眸,忍俊不禁。冯紫麟不愿承认,想要辩驳。宝玉闻言却兴致减了几分。
他原见沈珣和冯紫麟皆生得一表人才,俊逸不凡,想要结交为友。不想一个走科举仕途,一个宫中御前行走,实与自己不是一类人。此时走也不好,便也不多插话,只与相熟识的几人闲聊。
这群人多是跟随父辈、母辈来白事上走个过场,待一会儿就觉得没趣了。冯紫麟几人觉得在院子里踢蹴鞠意犹未尽,便相邀去城西一块地方。
沈珣本不想去,拗不过冯紫麟生拉硬拽。正好秋闱已过,结果也算满意,春闱还有小半年时间,便也不再推辞。
冯紫英、卫若兰、和宝玉走在一侧。
冯紫英问道:“上回听薛大傻子说,你琏二哥去年就去扬州了,受你祖母所托,护送什么表妹回老家探父。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欠我一顿好席面。”
宝玉还未开口,就听冯紫麟道:“咦,这么巧的?我去扬州拜见了巡盐御史林如海,也是女儿住在京城外祖家,因父重病特回来探望。”
一听是姑父的名字,宝玉惊奇道:“林如海正是我姑父,你们见着他了?他身子可好?”也不晓得林妹妹偷偷为此哭了多少回,身边连个可倾诉的人都没有,幸而还有一个紫鹃。
沈珣心里也惊讶,原这竟是林如海的亲戚!林大姑娘和乔婶母上京,看来多半是要借住在他家了。
京城这些公侯府旧贵族,大多表面锦绣繁华,内里溃败不堪。他与在场的几人,除了冯紫麟,其余日常来往不多。因着林芷漪要去荣国府小住的缘故,贾家公子同他说上一两句,他也客气应答。
西城有一处赛马场,周边有山,可打猎,也有温泉山庄,是个好去处。
冯紫麟嚷嚷要打猎;宝玉对那边诗社的曲水流觞感兴趣;沈珣也想去看看曲水流觞,却发现不远处凉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淳亲王。
璟荣只带了两个随从,穿着家常霜色锦袍,并未戴冠,只玉簪束发。
他想行礼,璟荣也看见了他,冲他摆摆手,颔首微笑。
沈珣便知璟荣并不打算摆明身份,在凉亭喝酒,看那边文人书生吟诗作对的热闹。
坐着的有在国子监和白马书院的学子,认出了沈珣,忙冲他招手,“快看谁来了?我们的沈解元!”
“沈石安!就差你一个!”
“这位是?”
“这位是荣国公府,工部贾大人家公子贾宝玉。”
“哦,可是衔玉而生那位公子?久仰久仰!”
宝玉平日里倒是很少在外参与这些风雅之事,实在是家中无人带他入内,贾琏贾蓉之流,来往皆是同样公侯家的浪荡公子,结交些戏子、歌姬。是以他觉得晦气得很,宁愿在家和姐妹们一起玩。不想这里倒也有趣。
那几个文人书生,也有背地里面露鄙夷的。他们自诩清流,一向看不上这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坐吃山空又附庸风雅的富贵公子。
两轮下来,沈珣自然每每出言必引得众人满堂喝彩,不曾想同他一块来的荣府小公子,对的对子和接的诗句也不差,只用词华丽秀气有余,大气质朴不足。
宝玉意犹未尽,正想第三轮,却听有人唤自己。
“宝兄弟!好哇!你躲到这里!”
在座无不生烦,忍不住道:“什么人喧哗无礼?”
宝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薛蟠,知他粗俗莽撞,若是带他过来,恐怕这里几人都不得容,站起来说他认识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又没尽兴,竟就低头坐着没吭声。
薛蟠见宝玉并不热络,反而面露尴尬,心下顿生不满。一甩袖子,“哼!什么诗啊词的鸟玩意儿!喝了点墨水就能尿出字来不成?”
刚要走,忽见前头凉亭坐着一主两仆,模样俊美,眼睛一只盯着那群吟诗作对的人,也不知是谁带来的。
他一想,心里更生不满:好哇!怪不得宝玉不想理他!原来是藏着美人儿小倌!回去定要告诉姨夫姨妈!
脚步却忍不住往那边挪,还未完全走近,就闻到一阵清香。
薛蟠心道:果然是小倌!不然何来香露味?看这衣裳价值不菲,当是个名伶吧!京城何时新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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