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蝉没再理会。一心备考。
没两天,薛太太果然在端午之前到了京都,与小儿子相会。
薛蝉问:“可是出了什么事?爹爹和哥哥怎么没来?”
薛太太说:“没什么大事,只是你爹爹被两桩极为重要的生意牵绊,一时不能脱身,带着你兄弟忙呢!想是过两天就来了。这个端午倒是咱们娘两个共庆了。”
薛蝉笑着说:“前两年我忙着学业,甚少陪伴母亲。这两个月,只怕妈妈却要嫌我烦呢!”
薛太太握着儿子的手说:“我的儿,我只怕不能常常见你,如何会嫌弃你呢?”
因着薛家只有母子两个,薛太太应了姐姐王夫人的一再邀请,带着儿子去贾府过节了。至于王家,不过送一份礼物,点个卯也就是了。
薛太太对儿子说:“你舅母这个人最是跋扈,你舅舅又不在,咱们娘俩没的被她欺负。再说了,我听你舅舅说起过王仁,真是不成样子,比你哥哥那都是远远不如,你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妙。贾府就不同了,老夫人慈爱,你姨父又明理,倒可以多去。我同你姨母那更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咱们便去她家吃粽子罢。”
薛蝉自然听母亲吩咐。
五月初五,贾府摆宴。薛太太和儿子挂着香囊,带着各色礼物来赴宴。
薛太太见了贾府的几位姑娘,爱得不行。一手拉着林黛玉,一手拉着探春,笑着对贾老太太说:“老太太真会调教人,这些姑娘们都跟花骨朵一样。怎么偏我没个女儿呢?”
老太太笑着说:“姨太太要是喜欢,就让她们跟了你回去。”
薛太太拍手叫好,“那我可四个全带走了!”
大家一起笑着看她。
直到七月底,薛老爷才到了京都。他说:“我却没想到事情这么棘手,中间出了好几个岔子。眼见快到八月了,我便让蟠儿在金陵盯着,先赶来了。”
薛太太担心地说:“老爷都说麻烦,蟠儿能行吗?”
薛老爷摆手,“无碍,已经七七八八了。再说,我也留了经年的老人,不会有事的。”
转眼已经到了大比之日,薛蝉轻装上阵,薛老爷和薛太太亲自送儿子进了贡院。
在经过反复严密地搜查之后,薛蝉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一间号房。果真如李夫子所说,窄小简陋,只有两块木板,一盆炭火和一支蜡烛。薛蝉也没精力做饭,用茶壶烧了一碗热水,就着烧饼吃了。因怕气味不好,也不敢多饮多食。合衣睡过一夜。
初九,第一场考试开始。薛蝉早已将四书五经背得烂熟,倒是不惧。打好腹稿,便从容地写完了三道四书题并四道经义题,只等着收考卷。
终于等到初十开门放人,薛蝉急匆匆回到家中,沐浴更衣,用了一顿饱饭。薛家众人也不敢在他面前问及作答情况,只一个劲地关心他的身体。薛蝉只说无碍,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又进了贡院。
第二场考试重在五经,并各种文体,也不足为惧。倒是薛蝉已经能够闻着臭味,面不改色地吃饼子了。
十三日又能出去歇半天,薛蝉极为期待。吃喝拉撒睡都在一个小房间里,他觉得自己只怕已经腌入味了。
第三场考策论,这却是他不擅长的地方。他年纪尚小,经历也不多,对于时务了解不深。李夫子说此次秋闱名次看他发挥,便就应在这里了。内容不好强求,只能在形式上多花些工夫。
八月十六,这场三年一次的乡试终于结束。书生们无论发挥如何,都如释重负地走出了贡院的大门。
薛家众人为着薛蝉,连中秋也没过。只等着他出来一起赏月。
薛太太笑着说:“怪道人家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见是极为有道理的。”
好不容易忙完了秋闱,薛蝉到各处做客,补上中秋贺仪。
这一日来了贾府,长辈们自是一番祝福。请安叙话完了,便让贾宝玉、贾兰作陪。
贾宝玉看着薛蝉给贾兰指点文章,只觉得烦闷,有这工夫,倒不如和姊妹们一处说笑。
薛蝉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问:“兰儿的文章我倒改得差不多了,宝兄弟可是等得无聊了?不如带我们去逛逛园子?早听说你们家的园子一绝,今日也叫我开开眼。”
贾宝玉被他点破心思,陪笑着说:“不值得什么,府里在修园子,这会子只怕有些声音,蝉二哥莫要嫌弃才是。”
薛蝉笑着说:“不碍事。可是为着娘娘省亲建的园子?”
贾宝玉回道:“正是省亲别墅。已经成了大半。”
薛蝉又说:“那更应该去看看才是。”
贾兰得了指点,心满意足,便说要回去温书,不随他们去逛园子了。
薛蝉温和地说:“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去薛府找我,或是叫了我进来,都不妨事。”
贾兰喜不自胜,连声道谢,直说:“多谢蝉二叔。”说完便开心地回去了。
贾宝玉好奇地说:“蝉二哥脾气真好,再没见过这么和气的夫子!”
薛蝉摇头,“我原也不是什么夫子。”又催贾宝玉出发。
贾宝玉也把别的事撂在一旁,带着薛蝉逛园子。
只是不巧了,湖对岸一群姑娘们正在赏花。见他们来了,作势要走。
薛蝉赶紧对贾宝玉说:“宝兄弟知道吗?我拜了林大人作师父,他老人家远在扬州,所挂念的只有一女。便是由贵府老太太教养的林姑娘。”
贾宝玉点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
薛蝉又说:“我身为弟子,不能侍奉在他身旁,已是不孝。只盼着能亲眼见一面林姑娘,将来也好对师父有个交待。”
贾宝玉有些踟蹰,只说:“林妹妹只怕要生气的。”
薛蝉又说:“我的婢女蒲草,也就是这位,从前侍奉过林姑娘。不如由她跟宝兄弟去一趟,问问林姑娘的意思?”
贾宝玉只好带着蒲草去走一趟。不成想林黛玉应了。她说:“我也有几句话嘱咐他,托他照顾爹爹。”贾宝玉也只能带了她来。
两个人隔着一条石子路说话。贾宝玉站在不远处盯着。
林黛玉嗔怪着说:“二哥哥实在大胆。”
薛蝉认真地回答:“宝兄弟是性情中人,不会说出去的。”
林黛玉看了远处的贾宝玉一眼,点点头。
薛蝉担心地问:“妹妹好似轻减了,可是饭菜不合心意吗?”
林黛玉笑着说:“大家都说我长高了呢。二哥哥别担心,我好着呢。”
薛蝉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是高了不少。赶明儿我送两匹料子进来给妹妹做裙子。”
林黛玉抿嘴一笑,“不用了,还有好些衣裳没上身呢。再说了二哥哥的东西再进不来的。”
薛蝉从袖子里掏出两样东西,狡黠地说:“谁说进不来。你看,这是什么?我听说妹妹跟姊妹们在园子里作诗,我便寻了两块好玉,给妹妹做印章。”
林黛玉看着这两块印章,一块是和田白玉料子的玉兔捣药,一块是寿山石做的猛虎下山。俱都小巧精致,可爱非常,心生欢喜,由着雪雁收下了。笑着说:“我现在用着的还是二哥哥旧年里送的老子骑牛,怎么又送了这么贵重的来?”
薛蝉解释说:“不值得什么,妹妹喜欢就好。我怕妹妹有了新的名号,不敢胡乱做了送来。要劳烦妹妹自己找人雕刻了。”
林黛玉摇摇头,“并没有新的名号,仍是旧年的戏称。还是劳烦二哥哥做了给我送来吧!”
他们两个在这里推让,却听的一阵姑娘的笑声。
林黛玉猜到是谁,两颊通红,低头不语。
只见从假山背后出来了几个姑娘,又有树挡住,薛蝉竟没注意到她们。
有个身形高挑的姑娘笑着说:“蝉二哥哥可是厚此薄彼了,咱们几个难道不是妹子了吗?这小印竟只有林姐姐有不成?”
薛蝉知道这个是探春,也跟着笑:“是我的不是。因没见过妹妹们,不知道你们的喜好,唯恐冒犯了大家。今日正好碰见了,妹妹们想要什么样式的小印,只管和我说,我替大家找来。若是有其他想要的玩意儿,也使的。”
探春又说:“果真吗?我却想要个仙人骑鹤。你们呢?”小的那个说:“我的要麻姑献寿,多谢蝉二哥哥。”这个是惜春了。另外那个半天不说话,探春替她要了一个马踏飞燕。该是迎春。
薛蝉一一应下,说过两日送来。
贾宝玉还想说也要个老子骑牛,不成想薛蝉根本没问自己,只好独自生闷气。
探春大笑,“拿人手软,蝉二哥哥拿好东西堵住了我们的嘴,我们自不会去外面乱说。我们走了。”
一阵响动后,重归平静。
林黛玉刚刚假装赏花,等人走了才羞恼地说:“二哥哥可是活该,贸贸然地闯进来,被她们瞧见了,只怕要舍出去不少好东西!”
薛蝉不以为意,“不打紧,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妹妹们送东西原是正理。今日来见妹妹也是为着这个。若是她们有什么话说,你只管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林黛玉咬紧牙关,冷哼一声,“真真是一个大方公正的好哥哥!”说完落下了两行热泪,哭着说:”我才不要你的破烂!雪雁,把东西还给薛二爷!”
祝大家端午安康。
祝所有的考生“糕粽”,取得自己满意的成绩,享受假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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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乡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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