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大惊失色:“梅家?”
那带队的头领冷笑:“我们接到举报,你这书馆里藏匿了居心不良的书生,竟然借着写书搅乱朝廷,简直罪大恶极,我们今日就是来查书的!”
老板白了脸色:“几位大人,小人这书馆里的书都是经过官家允许的,在翰林院报备过的,大人不信可以到翰林院查询。”
头领不屑道:“翰林院算什么东西,一群迂腐的老头他们懂什么?有没有藏匿违书,我们要亲自搜了才能确定!”
“慢!”顾雨时怒站出来:“无故搜查百姓之所,你们手里可有朝廷签发的搜查令?”
头领打量了他一眼:“你算什么东西?”
贾玎站出来:“路过的正义之士,梅家再有本事,难不成还能更改国法?你们既说这家书馆有违禁之书,可曾有什么证据?”
头领一把推开他:“小孩子一边玩去,不要自找麻烦上身!”
郑鄉大怒,用力捏住他推贾玎的手,他自小练武又天赋异禀,头领在他面前都不是对手,被他捏的惨叫一声:“臭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郑鄉正打算自报家门,从门外走进一人,他的手腕随即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用力捏住,原本抓那个头领的手就松了,头领趁机挣脱,大怒道:“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贾玎等人惊讶的看向捏住郑鄉的来人,愕然道:“郭大人!”
来人正是龙武军将军郭熠宗,他暗中瞪视了贾玎一眼,回眸看向那个头领:“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长期带兵的缘故,郭熠宗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哪怕他此刻只是淡然问话,也让方才还态度嚣张的头领瞬间老实起来:“回将军的话,这些刁民私下竟与邪教往来,还替他们私藏并宣扬反书,京城现下正是学子聚集的时候,若是被这些反书蛊惑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我家大人请了圣命,奉旨查抄反书!”
店老板一听,顿时吓的瘫在地上:“冤枉啊,小人不知道什么反书,更没听过什么邪教,大人,小人是冤枉的。”
头领呵斥:“冤不冤枉,我们自会查明!”
郭将军拉住贾玎,说道:“既是公务,本官不便搅扰,这几个崽子不懂事,我就一并带走了。”
头领也不是不通人情的,连忙笑着弯腰拱手:“将军自便。”
郭将军拽着贾玎一路出了书院街才扔开他的手,贾玎气道:“那梅家分明是以权谋私打击报复,将军为何不让我们管?”
郭将军厉眸看着他,贾玎瞬间老实下来,只是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三人还是不解:“将军,若是被梅家把那些人带走,他们就活不成了!”
郭将军沉声道:“本官如何不知,然梅家是奉了圣命,若今日任由你等阻拦,明日私藏反书的就会变成你们!”
郑鄉气道:“他敢!”
“你去问问你们父亲,看他敢不敢,郑大人、顾大人还有方院长他们正在与陛下据理力争,想保全这些人,你们这时候把自己的人头送上去,梅家碍于你们三家权势自是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可有了你们这个把柄,你们的家族就再也没办法替这些人请命,轻重缓急你们连这点也看不清吗?”
顾雨时他们被骂的低下头不敢言语,郭将军让人把贾玎带上车,又挥手遣散其他三人:“都回去吧,若还不明白,就去问问你们的父亲。”
贾玎忐忑的坐在车里,看到郭将军上来,讪讪道:“舅舅!”
郭将军骂道:“他们三家家世积厚,自是不怕这点是非,然而咱家现在面临的什么处境?你母妃在宫里步步艰难,这些你也看不明白吗?梅家就等着抓你母妃的把柄呢,你不说小心避开,竟然还主动给人家递上去,你是没脑子吗?”
贾玎有些惭愧:“今日的确是我鲁莽了,原本我是没打算管这闲事,只是郑鄉他们都出头了,我若缩了岂不是让人看不起?而且梅家的确欺人太甚,还有皇上……举子们正聚集京城,这时候有脑子的都知道不宜惹事,这些读书人是那么好得罪的吗?且不说别的,光那著名的武大郎跟潘金莲,不就是得罪了个耍笔杆子的,好好的一对恩爱夫妻愣是被写成名扬千古的□□跟缩头龟,陛下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吗?竟任由那梅家肆意妄为,如此下去,当真惹恼了赶考的举子,会不会被史书骂死且是两回事,光眼下就可能惹的朝堂不稳!”
郭将军怒拍了他一把:“皇上能没你看的清?他这是在保三皇子呢,梅家强抢寡妇逼死寡妇娘的事情现在已经传的天下皆知,那些皇室宗亲一个个蠢蠢欲动,想借用这件事把三皇子给拉下水,这些举子跟书馆等等看似无辜,实则暗中就有皇室宗亲的煽动,陛下这是在借梅家的手来排查呢,这件事东平王府、梅家、皇亲国戚各个都不干净,咱家躲还来不及,你倒好,提着头往进冲,不要命了你!”
贾玎坏笑的看着他:“舅舅,您忘了咱家也是皇亲国戚啊!”
郭将军气笑了,又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你给我老实点,最近就好好闷头读你的书,什么都别参与,听到没有?”
“知道了,我本来也没想参与,可是那些人难道就全是罪有应得?其实大部分都是无辜之人,就任由着他们被宗亲利用后又被梅家打击?依照梅家的手段,他们必然是家破人亡,舅舅,咱们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看着?”
郭将军挑来车帘看着车外嚎哭声、惨叫声一片的景象,有些不忍的又放下帘子,失落叹道:“咱家现在是自身难保,你母妃拼着给自己喝下毒药引得旧伤复发,太后不惜尊贵之身下跪陛下为咱家担保,这才换来这次咱家平安,没被皇上扔出去给梅家挡刀子,已经是万幸。这次的事情实则是东平王府跟梅家的较劲,咱们现在式微,若搅和进去只会被绞的灰飞烟灭,咱们救不了他们,眼下能自保已经不错了。”
贾玎抓住他的手:“舅舅,对不起,我不该不自量力的。”
郭将军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这种局势以后只会越来越明显,太后身子不行了,说句大不敬的,可能就在这一两年,以后宫里只能你母妃一个人艰难支撑,可你母妃无子,整个皇宫只有梅妃的三皇子存活,这就注定了咱家只会败不可能胜,梅家惦记龙武军已经不是一两日,他们原想借助这次寡妇的事情让咱家顶锅,顺便再夺了我的权柄给梅铎安,好一步步控制龙武军,陛下现在也不再信任咱们而是一心为三皇子铺路,这次是多亏太后跟你母妃,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看着吧,越往后你母妃对陛下的牵制力就会越小,咱家终究是要给梅家让路的,可你们这些小辈无辜,我们只能一步步后退隐忍,或许才能保住你们的性命!”
贾玎心里有些郁气难发:“是不是只要有个皇子,就可以破局了?”
郭将军苦笑:“若是大皇子还活着,或是先皇后那个孩子生下来保住了,咱家也不至于被逼的如此窝囊。”
贾玎透过珠帘看着外面凄惨的景象,气愤的捏紧拳头,不过想到炕生,他的心又逐渐定下来:等着吧,梅家不会得意到最后的!
郭将军把他送到贾家临近的街道就让他下车了,在外人面前贾玎跟郭家、东平王府都是毫无瓜葛的,所以他跟郭家私底下的来往绝不能被外人发现。
心不在焉的走回府里,王夫人的陪嫁嬷嬷周瑞家的笑着走过来拉他:“玎三爷,等您好久了,太太有事请三爷过去一趟呢。”
贾玎想起自己藏在袖子里的话本,挣开她的手:“我回去换个衣服。”
周瑞家的又拉住他:“无碍的,就几句话功夫,三爷回来再换也使得。”
贾玎有些恼怒,这王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不知如何都惯成这种霸道的性子,每次不管去找哪个主子,都是不由分说把人拉走,一个个没规矩的很,偏偏王夫人在贾府地位尊贵,其他人也惹不得,却越发纵的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
被拉到王夫人的院子门口,正好碰上了刚从里面出来的黛玉,贾玎连忙喊住她,推开周瑞家的拉着黛玉远走几步,悄悄把袖子里的书放在黛玉手里,小声说道:“帮我收一下。”
黛玉调皮的笑了一下:“肯定不是什么好书!”
贾玎吓的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可小点声,被听到了我得挨板子,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去你院子里找你!”
黛玉气的拍开他的手:“你这次肯定没洗手!”
贾玎郁闷的揉了揉手背:“你打这么重干嘛,我这手除了摸笔墨纸砚还能干什么?没洗怎么了,还能让你沾点墨香呢!”
黛玉哼道:“你再说我不帮你藏书了!”
贾玎连忙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你可真是个姑奶奶,显见的是我今日有事求到你了,我就不信你日后没事求我?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就没洗手吗,多大点事!”
黛玉威胁的看着他:“你还说!”
贾玎扯出个笑容,憋屈道:“是,我不说了,小姑奶奶,您赶紧把书藏好带走吧,千万不能被人看见!”
周瑞家的过来催:“玎三爷,快点吧,太太等好久了。”
贾玎只好转身跟她进去,一边低头嘟囔:“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刚送走一个女子又要进去面对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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