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凉,新任的九门提督府上就忙起来了。
府中各处还悬挂着昨日未来得及撤下的红绸,朦胧着一双眼的小厮丫鬟们不顾因昨日的忙碌酸痛的身体,又开始上上下下将各处的红绸收起。
而昨日的寿星王子腾也早已起了,正整理好衣冠,登上府门口准备好的马车,向皇宫驶去。
虽然他现在实权在握,王子腾行事却更加谨慎小心起来。
这朝堂的风云在天家那对最尊贵的父子搅动下就如同波谲云诡的天空,他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被人抓住了把柄。
“得得”的马车声伴着天边渐渐泛起的灰白很快就到了乾清门,往日里这时候这里总是充斥着各位高官高谈阔论的喧闹声,今日却静得可怕,几乎可以说是针落可闻。
王子腾察觉到不对,忙掀了建议向外望去,却发现各位朝廷官员的马车均被拦在乾清门外,一向宽敞的乾清门此刻乌压压地挤了一堆各家的轿子和马车,不少官员像自己一样弄不清情况,正向外观望着,还有的焦急地站在自家马车旁来回踱步,却不敢出声质问。
受到这样气氛的影响,王子腾也不由提起了一颗心,眼见上朝的时间都要到了,乾清门却丝毫没有要开的意思,也没有人出来告知一声事情的因由。
作为负责守卫内城九座城门的最高长官,虽然此处宫门的守卫并不在自己的守备范围,但作为兄弟部门,两处部门多有交集,王子腾对禁卫兵中的人也还算熟悉。
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看守卫的禁卫凝重的神情,宫内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几乎不敢想象,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眼见周围的同僚有发现了自己,迟疑着看向这边,犹豫着想要走过来。
王子腾忙落下掀开的车帘,阻断了别人窥探的目光,也阻止了他人想要凑过来的动作。
他伸手将今日跟在身边伺候的长随招到近前,悄悄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低声指点对方绕到另一边去找相熟的禁卫打听打听情况。
长随接了荷包,悄悄去了……
王子腾靠在车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哪位王爷想不开,做了什么糊涂事,一边又在心中将与家中往来的各种关系捋了又捋,飞快地在心中思考各种情况下的预案。
谁知,那边长随还没回来,这边乾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口子,从中钻出来一个身着灰蓝色的身影,正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太监总管进忠。
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一向最是清高自傲的官员们一窝蜂地涌上去,如同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叽叽喳喳地询问起来。
“进忠公公,皇上今日可是身体欠安?”
“老圣人他可好?”
“进忠公公,皇上可有什么交代?”
进忠被人团团围在中央,神色紧绷,猛地一甩手中的拂尘,清了清喉咙这才止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他扯着一张尖利的声音拉长了声音高声道:“各位大人,今日还请回吧,陛下身体突发不适,休朝一日——”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眼神,心中都知晓这怕是一个托辞,可既然宫中如此讳莫如深,他们自然不会不识趣,谁也不想放那出头的椽子……
可这没一点风声的也让人心中没底,也不知是不是哪位王爷又犯事了,有些胆大的想要和进忠公公打听打听,那边进忠已经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又钻回了门缝里,让人抓不到一点水花。
众人又低声交谈了一会,眼见天色渐高,守在门口的禁卫更是个个虎视眈眈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也消了心思,渐渐都散了……
而王子腾早在进忠公公宣布今日休朝的之后,就吩咐车夫赶紧掉头去九门提督的衙门。
走到半路上,打听情况的长随也回来了。
王子腾忙让他上车来悄悄说话。
“怎么样,打听出来了?”
“打听到了一些,相熟的侍卫悄悄说了,昨日除了清澜殿,其他地方都没有动静,而且恍惚着听说……”
王子腾一听不是沉寂已久的各位王爷又作妖了,立马松了一口气,又听说是清澜殿的事,更是不放在心上——那处冷宫现在只住了柔太妃,按照前段时间传闻,受罚的柔太妃怕是没有撑住,去了……
这事先前因为长乐王的缘故闹得沸沸扬扬,上皇本又做得不地道,现在怕是要遮掩住柔太妃真正的死因了,找个好看体面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只可惜了长乐王,这下怕是彻底失了上皇的心,以后估计不好过了……
放下了一桩心事,对于长随吱唔的话语,王子腾下意识地以为是一些不重要的消息,也只随口问了一句:“还听说什么?”
长随有些为难,神色间似乎颇为费解。
“我还听说皇上今日之所以不上朝,似乎是……似乎是受伤了……”
“受伤”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猛地霹在他的头顶,让王子腾猛地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打听出来是谁干的?”
“似乎是上皇……”长随附过身,又低声道,“据说上皇因为柔太妃的事情迁怒了皇上,不但动了刀剑,还要废……废……”
长随青白在着脸,后面的话根本就不敢说出口……
“这……”王子腾只觉得脑中糊成了一团浆糊,几乎无法思考,“真的假的?”
长随也不敢相信上皇会因为一个太妃就对皇帝起了废位的心思……
“关侍卫昨日正在御前当值,他说的话……应该也有八成真……”
这下王子腾感觉头皮都麻了,也顾不得思考上皇如此做的用意,只厉声吩咐道:“这话,你知我知,烂在肚里不要再对第三个人提起,若不然……”
说着,眼神中闪过一道厉色,长随浑身一颤,忙低下了头去。
“小的知道了,就是杀了小人一家,也不敢吐出半个字!”
王子腾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去衙门里当差去了。
可等了几天,宫中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可人人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因为,一向勤政的皇帝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了。
这下,原本还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各位大臣们顿时都坐不住了,纷纷递折子进宫问安,却毫无所获。
相比于朝中人心惶惶的官员们,长乐王府中却有一人已经急得快要上天了!
“这还有完没完,这柔太妃娘娘薨了的消息什么时候才能传出来,这都已经三天了,宫里那些人就不怕尸体腐烂了吗?再等等,我们可就真的要给娘娘收尸了——”
乔寻真站在假山背后,和正装病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司徒琰疯狂吐槽着,搭在假山上的手指攥紧,很快一堆稀碎的灰末就从他的指间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司徒琰掀开紧闭的双眼,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手背上蹦出的经络却泄露出他的内心同样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急有什么用?”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忍耐着,低声呵斥着已经如同一只暴怒的猴子一般的乔寻真,“我已经做了安排,一个月内应当无虞,当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让宫内主动将母妃下葬——”
听到这里,乔寻真狐疑地望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做的安排,我怎么不知道,还一个月,正常人不吃不喝一个月怕是早都死了,更别说一个假死的活死人!”
说着,他焦躁地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几乎抓狂,恨不得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到皇宫中。
“要不我直接找具尸体扮作柳姨的样子将她换出来算了!”
“不行——”司徒琰皱起了眉头,果断拒绝,“你忘了宫中的那个张真人?”
“哎——”一说到那人,乔寻真就颓丧无比,“到底是哪个山门的人,居然混到皇宫去了,到底懂不懂规矩,他就不怕一道雷降下来劈了他!”
“冷静点,宫中到现在没有什么消息,说明那个张真人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司徒琰低声喝止道,怕他情绪过激动静大了引来旁人。
“哼!果然是个徒有虚名之辈。这件事果然还是你那个父皇太变态,愣是不相信柳姨就这样死了!还硬是压着消息不让对外报丧,连你那个做皇帝的哥哥都劝不住,差点被自己老爹噶了!”
“皇兄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司徒琰微阖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可他去得时机也太不巧了……”
“哪里不巧了?若不是皇帝去得及时,柳姨的身体怕是要要直接被上皇老儿抱到自己宫里了也不膈应得慌!”
“不,没什么……”司徒琰心中虽然有所猜测,却不敢确定,“也是我没料到,父皇他现在竟是已经如此疯魔……”
“你说——”乔寻真沉默了一瞬,忽然出声,“上皇那老儿难道是真的喜欢柳姨?若是这样,毕竟是你的生父生母,我倒是不好为我那小叔绸缪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呢——”司徒琰被他这一番言论说得简直哭笑不得,“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看着倒是不像……”
乔寻真回想着寥寥几次的接触,肯定地摇了摇头。
“还是我当初未考虑周全,露了形迹,让那人误以为母妃服用了那唯一的‘仙丹’,这才故意提携母妃,想要辖制我,却不料歪打正着,牵扯了因果,倒是正好困住了我的手脚……”
乔寻真还不知有这样一段往事,顿时露出恍然之色,想起当初那颗“仙丹”,又向他投来了同情之色。
“是不是你交到师傅手中的那颗?”见司徒琰的脸色猛地黑了下来,乔寻真识趣地收了声,小声嘀咕起来,“难怪,你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当初为了脱离山门,我应了师傅三件事,西王母当初遗落仙丹的下落正是其中之一,一番搜寻到手之后本想直接交到师傅手中。谁料,母妃因后妃的嫉恨中了奇毒,我一时心急之下以仙丹的香气作为药引救了母妃,正好被那人看到,因此生了邪念。不过,他一直以为我已经将仙丹给母妃服下,所以一直在想办法重新炼制仙丹,却不敢让人知道,只后来,邪念越深,甚至想以我母妃的鲜血作为药引……”
乔寻真一听立马蹦了起来。
“还有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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