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回想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二叔史鼐的声音。
那另外一人,岂不就是她的便宜娘了?
“事情都办妥了,二叔找我还有何事?”果然,甄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
那边话音未落,周妈的手一松,湘云差点就摔地上了,还好她反应快,一把揪住周妈的衣袖。
周妈也立刻回神,赶紧托住她,紧紧搂进怀里。
为了掩饰刚才的声音,周妈学了声猫叫,蹲下身藏在枯草后面。
月色被云层所掩盖,史鼐和甄氏扫了眼四周,并未发现她们。
湘云心下松了口气,又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听更待何时?
“大嫂这几日辛苦了……”
湘云震惊地张开了嘴巴,她虽然和史鼐接触不多,但知道这人是个闷葫芦,很少讲话,即便是开了口也是板着张脸,跟审犯人一样,湘云一度怀疑这是大理寺官员的职业病。
可这会儿他二叔居然在关心她娘!
这月黑风高、人迹罕至的地儿,小叔子关心大嫂。让湘云怎能不多想?
焦大那句名言出现在脑海,“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扒灰的扒灰!”
不过,您二老也太急切了点吧!老爹还在前院躺着呢!
正在湘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娘开口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咦?好淡漠的语气,湘云歪歪脑袋,是自己想多了吗?
史鼐的声音严肃起来:“该处置的人都处置干净了嘛?”
甄氏道:“那是自然,二叔放心吧。大老爷走的第二天我就找了个由头把熬药的两个婆子打发到庄子上去了,而且都灌了药的。”
好吧,湘云承认自己想歪了,不过听这二人的话,所做的勾当似乎更加可怕,竟要灌药灭口!
史鼐嗯了一声,又道:“还有大哥身边那几个姨娘,就怕他们看出端倪……”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甄氏立刻接上他的话头:“让她们服侍老爷,却把老爷服侍的上了西天,自然也都不能留的,已经发卖了。”
接着是一阵沉默,史鼐半晌没有开口,只有夜风吹动枯叶杂草沙沙的声音响在耳边。
许久,甄氏才道: “前面还有点事儿等我去办,我先走一步了。”说着,就听脚步响,应该是甄氏回前院了。
却又听史鼐追上几步,语气带了几分激动:“这事儿多谢嫂嫂了,我史鼐绝不会忘了嫂嫂的大恩,以后有什么事儿,史鼐在所不辞。”
甄氏轻笑一声,“二叔客气。”说着便快步而去。
周妈等史鼐也走了才站起来,蹲了半天,她腿早就麻了,更别说还要抱着湘云。
湘云猝不及防,直接趴地上了,枯树枝刮过手心。
她怕史鼐没走远,都不敢喊疼。
周妈妈赶紧抱起她,愧疚的不行。
从这日以后,周妈就一步不敢离开湘云,特别是在甄氏面前,她更是把湘云看的紧紧的。那眼神好像在说:“姑娘姑娘,求你了,千万别说漏嘴了呀!”
如果这具身体里不是个穿越灵魂的话,恐怕还真有可能一不小心说出去。
但湘云可没傻到这种程度,在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她自然不会多嘴,于是就装着把那晚的事情全然忘记的样子。小孩子就这点好,装傻不会被人发现。
至于周妈,她倒也不担心,现下甄氏还大权在握,二叔又很有可能是以后的侯爵继承人,借周妈两个胆,她也不敢出去乱嚼舌根。
这天不是正日子,甄氏便得了空,在房里教湘云说话,湘云虽然是成人的灵魂,但生理条件实在不好,她发音还不清楚,总是把“太太”说成“呆呆”,湘云超级囧,聪明不够,她给穿越前辈丢人了!
屋里众人都笑,甄氏抓起湘云的手,佯怒道:“小笨蛋,再学不会就要……”她突然止住话头,低头看向湘云的手。
湘云心里一紧,她这几日心里有事儿,把手上的伤忘到了脑后,没想到被甄氏发现了,缜密不够,又丢了一次人!
湘云暗暗握紧小拳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辜负组织对我的期望!”
于是,小嘴一撇,小眼神朝甄氏一飞,“娘……”
甄氏被女儿的小模样子看的心疼不已,转首看周妈时目光里不觉带了几分威严,“周妈,这是怎么弄的?”
周妈脑门上冷汗涔涔,跪下道:“是奴婢的错,昨天大姑娘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把手弄破了,奴婢看着没大碍,又怕太太责罚,便没告诉太太。”
湘云暗竖大拇指,好样的周妈!
甄氏静静听着,开口时语气平静而威严:“我这几日忙,你们一个个的都学会了偷懒耍滑,弄伤了大姑娘本来就是错,还隐瞒不报,更是错上加错。”她顿了顿,又道:“念你奶了云儿一年的份上,我且留你在府里,不过你这般粗心,是万不能再照顾云儿了,就先去厨房里打下手吧。”
周妈松了口气,她正要如此,自从在花园中听到了太太和二老爷的话,她面对太太的时候就难免心虚,怕自己露出马脚,便借此机会,到别处去当差。
“谢太太大恩大德,”周妈说着朝甄氏磕了个头,便下去了。
甄氏心疼的拍着女儿的背,问一旁侍立的泽兰:“府里可有合适的人照顾云儿?”
泽兰想了想,答道:“看门的夏三的老婆去年刚生了孩子,让她进来罢。”
甄氏沉吟道:“她人如何?可一定要个又细心又机灵的才行。”
“夏婶子人挺机灵能干的,”泽兰道。
“好,那就让她进来罢,”她想了想,道:“除了每月的月例银子外,再从我的份子里另给她一吊钱。”
夏婶子得了这个缺,十分欢喜,月钱多,有体面,而且大姑娘是个难得省事的,不哭不闹,一个人能玩半天。
湘云其实没那么无聊,她这会是真的有心事了!
她虽然装着没听到,也希望没听到,可听到就是听到了,她的心躲避不了。
她第无数次回想那一晚二叔和甄氏的对话,回忆着来这个世界以后的种种所见所闻,并结合已知的红楼梦里的信息,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二叔和甄氏联手,并且都受益呢,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答案——她爹的死。
在她记忆里,大半年间,只有她爹在请医问药,甄氏还在她们大房的后面专门安置了一个小厨房,说是怕把病气传染给别人,这厨房是专门给她爹用的,熬药也是在那里。
她爹去世后,那厨房的两个婆子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便被她娘赶了出去。
几个伺候的姨娘也都陆续被发卖了,之前湘云只当甄氏是嫌看着这些人糟心。
湘云平日无聊,就喜欢旁观她娘管家,故此这些事儿她都记得清楚。
即便如此,她对自己的答案还是不能下定论。或者说她不愿意承认她娘和她爹的死有关,这对一个生长在法治社会的现代人来说,太陌生也太可怕了。
初冬的阳光带了几许暖意,可湘云却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好像置身于冰水里一样。
夏婶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给湘云剥柚子吃,湘云食如嚼蜡,看着院中的一株腊梅,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她循声看去,只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身着素服的女人走来。
夏婶子忙堆起笑迎上去,“姨娘。”
“婶子好,姑娘好,”段姨娘的眉眼小巧精致,是标准的江南美女,只因连日哭灵,眼睛有些红肿,面上也带了几分疲惫。
湘云也喊了声“姨娘”。
这位段姨娘是唯一一位没被发卖的姨娘,大概因为她是甄氏的陪嫁丫鬟之一,甄氏念在主仆情分上,没舍得把她撵走。
“今儿天冷,夏婶子还是带姑娘进屋去吧。”段姨娘道。
夏婶子笑着应了,“是是是,只是方才姑娘在屋里呆着闷了,我才带她出来坐坐。”
她说着就抱着湘云进屋了。
屋里没人,夏婶子这才翻了个白眼,“一个姨娘充起主子的款儿了。还当有大老爷撑腰呢?”
湘云:“……”
湘云只以为夏婶子只是抱怨一句,没想到这人“雷厉风行”,等甄氏回来后,她立刻去告段姨娘的状。
夏婶子自然不是直接去说段姨娘的不是,只是在甄氏问起湘云下午吃了什么时,夏婶子道:“下午我带着姑娘在院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剥柚子,遇见了段姨娘,四五个丫鬟跟着。”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太太听了自然明白。姨娘屋里按理只有两个丫鬟,这四五个丫鬟围着,不合规矩啊!
甄氏看了夏婶子一眼,勾了下唇角,“段姨娘有了身孕,我便多派了两个人服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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