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贤德妃给宝玉和宝钗赐婚已有一段时日了,如今整个贾府都在忙着给宝玉成亲的事做准备,场面热闹的比之前建大观园时只多不少。
只是起先丢了玉后宝玉便变得痴痴呆呆,自从赐了婚他倒是一日好过一日,虽不至于恢复成以往那“无事忙”的样子,却也变得有口能言了。
可终究还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家里人让做什么便做什么,连一向最不愿意的读书之事,如今也能拿起笔好好写文章了。
王夫人瞧着这一切,越来越觉得冲喜这一做法是对的,对宝钗这个儿媳妇又更满意了一层。
而宝钗起先知道自己是为冲喜才被赐婚给宝玉的,心里自然是不愿的,可她一向恪守礼教、温良恭顺,即使再不愿意也不会违背父母之命。幸好宝玉如今变得一日好过一日,她心里也慢慢觉得好些了,对于赐婚也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如今她已从大观园的蘅芜苑里搬了出来,回到梨香园和薛姨妈一起住了,因临近婚期便整日在家绣嫁妆,也不和姐姐妹妹们到处玩乐了。
这几个月姐妹们各自倒是变化了太多,先不说宝钗和宝玉定了亲,就连迎春也被贾赦定给了世袭指挥使孙绍祖,湘云更是不用说宝玉还没定亲时,她便先定给了神威将军家的公子卫若兰了。可因她年龄比黛玉还小几个月,还没到成亲的年纪,如今却也不用和宝钗一样关在房里绣嫁妆了。
这一日贾母觉得好久都没见过湘云了,便使了人去保龄候府接了她来,湘云来了黛玉少不得要去贾母房里迎她。
只是她这次生了一场大病一直缠绵病榻,如今好不容易病体初愈,身子还是虚的不得了,贾府众人也因她生病好些时候没看见她了。
此时乍然在贾母房里见到她,只觉她出落的更加风流标致,面上带有苍白、身子更加纤细,行动之时恰似弱柳扶风,比之前更像那飘逸出尘的画中仙子了。
看到黛玉柳弱花娇的样子,房里的人心里都不由自主升起了一股怜惜,贾母更是心疼,忙叫身边丫头将之前南安王府送来的冬虫夏草并一些人参鹿茸送到黛玉的潇湘馆去,给她好好补补身子。
王夫人看到这一切只觉妒火难耐,在心里骂了一声“狐媚子,装出这可怜样给谁看。”
王熙凤在一旁见贾母给黛玉东西,为逗贾母开心便佯装吃醋:“老祖宗好不公平,林妹妹玉叶金柯样的人,老祖宗怜惜她将好东西都给了林妹妹,到教我们这些烧糊的卷子似的人看得眼热呢,”说完还故意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一时之间房里诸人都被她这副样子逗得大笑,贾母更是笑个不住“你这皮猴儿,成日只知道惦记我的东西,你要有你林妹妹一半惹人疼,我的东西倒不至于都给了她。”
王熙凤听了又是一阵不依,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几遍,贾母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欢声笑语。虽然王熙凤只是说玩笑话,可贾母到底担心另外几个姑娘心里不平衡,以后倒在心里嫉恨起黛玉来,少不得又把库房里的燕窝拿出来,给几个姑娘一人一份,就连宝钗也没落下。
大伙在贾母房里笑闹了一番,便不再打扰贾母,一一退去了,王夫人和王熙凤二人去忙宝玉成亲的事,几个姑娘连同湘云都回了大观园小聚了。
几位姑娘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聚会了,就连诗社也还是许久之前开过一次。之前宝钗与迎春二人定亲、黛玉生病,湘云与叔婶回金陵老家祭祖,大观园里只有探、惜二人有空,如今好不容易人到齐了,怎能不好好聚一聚。
几人一齐凑了些钱,让厨房的柳嫂子做了一桌席面摆到紫菱洲,又找了紫娟的哥哥在外面买了几壶果酒,待一切收拾停当便都入了席。
她们不过月余没见,如今再见面到霎时间到生出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来,一时之间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幸而湘云一向心大,自顾自的在席面上说说笑笑,讲自己最近看了哪本书,做了哪首诗,又对着姐妹们开开玩笑。一瞬间众姐妹觉得好似又恢复到大观园最热闹的时日,大家索性都将这些来路不明的愁思抛之脑后,将心思全都放在这次聚会上了。
姑娘们的口舌有时争辩起来都不输于当代的大纵横家,不说黛玉、湘云本就是伶牙俐齿的性子,探春一向也是能说会道的爽快人,宝钗虽不爱争那口舌之利,可气氛上来了她也能引经据典、口舌生花的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一时之间整个紫菱洲热闹的不亚于文人举办的辩论会。
宝玉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今日湘云要来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因要进学便忍痛没去贾母那迎她,这会下了学第一时间便赶来了紫菱洲。
只是房里姐妹们互辩的气氛正好,他不忍就此进去打断,便挥退了下人也不叫人禀报,只躲在门外等屋里风头稍降再进去,房里的人都没注意到宝玉竟躲在门外面。
几人舌灿莲花将古今中外的典故几乎都用完了,到了辩无可辩的地步了,就自然而然的人身攻击起来,此时定了亲的迎春、宝钗以及湘云俨然成了有’黑点’可攻击的对象。
宝玉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二哥哥与宝姐姐即将成亲”、“二姐夫不知口才如何”、“云儿这般伶牙俐齿,云妹夫将来可怎么办才好”等句时,脑子里好像轰得一声炸开了。
他再顾不得别的,连忙走进房里捉住离门口最近的惜春问:“刚刚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宝姐姐要与我成亲?二姐姐、云妹妹也要嫁人了?”惜春本就年纪最小,平日里和宝玉之间也是没大没小,此时听到宝玉一个男子向她发问关于婚嫁之事,也没有害羞还笑嘻嘻的给了宝玉肯定的答案。
谁知宝玉听了却没有高兴的意思,还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只见他目眦欲裂、面目狰狞一下子便踹翻了惜春旁边的凳子,吓得惜春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探春眼疾手快拉了惜春一把,使她免了被凳子带倒的命运。
宝玉踹倒了凳子也没有停止发疯,又将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扫到地上,黛玉她们见他突然这样早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位姑娘的丫头见宝玉不知为何疯成这样,都纷纷挡在在家姑娘身前以免殃及池鱼。
那宝玉一面打砸东西一面嚷嚷到:“我不要娶宝姐姐,也不要二姐姐和云妹妹嫁人,我们永远快快乐乐在一处不好嘛。”幸亏头前宝玉刚进来时宝钗为了避嫌躲进里间了,这会宝玉的话一出口宝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时之间羞耻与气愤齐齐涌上心头,此时她只觉得幸好提前进了里间,不然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必要被姐妹们看了去。
宝玉在这边胡闹,那边贾母和王夫人接到消息都急急忙忙赶了来,进了房门便看见一地狼藉,几位姑娘连同身边的丫头都被吓得如鹌鹑一般缩在哪里。
贾母还没来得及说话,宝玉便朝她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嘴里还在大喊,“老祖宗,我不要和宝姐姐成亲。您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您忘了吗?”? “为什么二姐姐和云妹妹也要成亲?”? “大家快快乐乐的永远都呆在一处不好么,为什么要嫁人变作鱼眼珠子?”宝玉这样的疯,旁边人怕他又摇又甩的把贾母再弄出个好歹来,又齐齐上前去拉宝玉。
贾政之前在外院也得到了消息,这会刚刚赶来,就看见宝玉不顾礼仪尊卑,对着长辈大喊大叫,一股子邪火直冲上脑门,忙上前呵斥:“畜牲,你这是做什么?”
那宝玉见了贾政就如同刚刚煮沸的水添了一瓢冷水似的平静下来,贾政上前便拉着宝玉说要去书房教训他。他说的教训贾母和王夫人焉能不知是要打宝玉板子,都忙上前阻拦,贾政执意不肯放过宝玉,贾母又拿了老生常谈的孝道来压他,贾政无法只好遂了贾母的意,气冲冲的出了内院,不再管宝玉如何了。
这边贾政走了,宝玉也平静下来了,贾母将几个姑娘安慰了一番,又着人将宝玉送回了怡红院,叫袭人、麝月几人照顾好,这才疲惫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姑娘们看着一地鸡毛的紫菱洲,也再无继续下去的心思了,使人帮忙将地上的脏污都处理干净,又排着队安慰了宝钗一番,便各自回各自的院子了。
贾母回去躺在塌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有些头疼得问鸳鸯:“同意宝玉和宝丫头成亲是不是错了?那孩子打小就和玉儿要好,我也偷偷答应过他做主给他们成亲,如今宝玉这般疯魔到叫我有些后悔,可娘娘都将旨意发了下来,再后悔确实不能了,总不能委屈了我的玉儿。”
鸳鸯在一旁听着,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她知道这只是贾母自己在想事情,无论怎样她一个奴才开口都不合适,能做到贾母身边的第一人,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第二日晨起,怡红院派人来报宝玉又成了之前痴傻的模样了,于是贾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请医问药,可结果还和上次一样,没人知道宝玉到底得了什么病。
就在贾母、王夫人等急得团团转时,门房来报府外有一僧一道说有办法治宝玉的病,贾母等人听了自是大喜,忙叫人将那一僧一道请了来。
门房将那二人请到怡红院,众人只见一个癞头跣足的和尚和一个跛足蓬头道士联袂而来,王夫人见这二人邋里邋遢,以为是进来骗钱的叫花子,正要叫人将这二人打出去时,只见那道士手里却亮出来一块玉。
贾母一见便立时上前去仔细瞧,果然那玉就是宝玉胎里带出来的那块,玉丢的那天晚上就放在宝玉睡觉的枕头下面,断不会被外头的人偷了去,可在府里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此时贾母见那玉在这两人手上,自然相信这两人是有真本事的。
那一僧一道进了房门也不说话,只埋头做自己的事。那道士将那块玉放在宝玉躺着的枕边,嘴里有念念有词一阵,宝玉的眼睛就慢慢聚起光来,人看着也清醒不少,那僧人又说宝玉是元气亏损要大补几日,贾母连忙答应不提。
宝玉好转,屋子里人都高兴起来,都急着对着宝玉说话,虽宝玉不像之前那样能说会道,但比病的时候却是好了不少,等贾母想起来要酬谢两人时,那一僧一道已然不见了。
贾母和王夫人只当世外高人多是如此,便不再多想,只一心盘算着怎样给宝玉把元气补起来。
宝玉,著名的癫狂人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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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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