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靠捏面人为生,一个就以面人寻人,这巧合实在有些不寻常。
“姑娘所说之人,与你是如何相识的呢?”费春觉得说不定有希望提前收工,因而这话里话外都包含着期待。
这不知第五十几号的红衣姑娘,虽然见这位似乎能拍板的青年态度有了些变化,却并不如何在意,十分坦诚道:“那时我正帮父亲摆摊子,城中的几个恶霸便来闹事,不仅将摊子上的面人弄得乱七八糟,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幸好这时一位公子路过出手相救,不过他正跟我说话时,却被那些去而复返的那恶霸一棍子敲在了头上。”
费春暗暗想,若真是倒霉被击中头部要害,一个寸劲,甚至有可能致命,现在想想这位庄主只是失了些记忆,倒算是十分之幸运。
这姑娘似乎也对那时的情景心有余悸:“幸好当时那位公子倒是并没有大碍,但是将那群恶人赶走后,他却忽然晕倒了,于是我和父亲便将他带了回去。”此时,她话里不禁流露出温柔怀念之意,又隐隐有些遗憾,“我照顾了他三日,那位公子伤势好转后便告辞了,可是我却忘了问他的名字。”
这样病弱的英雄,还能让美人念念不忘,倒是确实有些像瑞桢。
此时便也没什么好说的,唯有直截了当一途。
费春朝萧亦一招手,后者凑上前去。又朝着内厅屏风中人耳语了几句。
下人便撤去了屏风——
瑞桢走了出来。
那红衣姑娘看着这天下闻名的第一庄主微微有些发愣,瑞桢却还是那副淡然浅笑的模样。
“姑娘仔细看看,可是这位公子救了你?”费春心想,看两人见面的样子,似乎是有些故事在身上的。
被她这问话提醒,这姑娘似乎才回过神来,不禁喃喃道:“这位庄主长得可真好看。”不过她很快又摇了摇头,“不是他,他没有这么好看,但是也很好看。”
这姑娘想了想,觉得自己像是说了句绕口令,也没管其他人听没听懂,只是自顾自坚持地摇了摇头,便告辞离去了。
费春看着她出门的背影,只得叹了口气,本以为即将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却没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这英雄救美不是瞎编的,是真有其事,但是救这位美人的却不是面前这位英雄。
不过好在这么多美人总算是见完了,也问完了,也算是告一段落。费大掌柜收拾好心情,转头看向身后的柳逢舟,问道:“刚刚那些姑娘说的,可都记录下来了么?”
柳逢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簿子递给她看。
费春随意来回翻了翻,便忍俊不禁:“这些姑娘的想法可够鬼灵精的,里头写的随便拿出一段都是顶好的话本。”
柳逢舟才明白这位掌柜为何偏偏要自己在一旁记录下这些说辞,原来是为了给自己积累素材,心下微觉无奈,又在暗暗道,你这人又何尝不是鬼灵精的很。
但此时他也不好点破,拆了自家掌柜的台,便顺着她的意思道:“这些姑娘倒是不傻,知道既然庄主要找红衣女子,自然是对自己心上人了解的并不够深,只有一点线索,便可以顺着编下去,万一恰巧蒙上了,便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瑞桢听二人一本正经讨论自己可能有机会成为自己未来夫人的候选者的动机,便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在此处出现。
而萧亦看着两人一来一回,仿佛一点也不相信那些姑娘的说法,更是疑窦丛生:“既然费掌柜知道她们所说不尽不实,为何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准备这一场?”
费春笑着合上那簿子,当宝贝似的揣进了袖管里,又笑眯眯道:“这些姑娘的故事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她们的脸却一定是真的。”
她转头看向瑞桢:“庄主今日所见,想必也颇有收获。”
瑞桢便笑着点点头:“能一日见到这许多位美人,自然是让人心旷神怡的事,在下感觉头疾也缓解了许多。”
众人听他还有心思说笑,便觉得这一天下来也不算白忙活。
正在萧亦准备吩咐下人摆膳,却听柳逢舟朝着厅内一处,道:“张师傅,刚刚可看清楚了么?”
一位仆从应声从花厅角落走了出来,萧亦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位五旬老汉,脸孔有些陌生,似乎并不是这庄子里的人。
费春却对这位老汉十分亲切,拉着他给瑞桢和萧亦介绍:“这位张师傅是天桥下最出名的面人师傅,只要他老人家眼里瞧见的东西,就没有一样做不出来的,因此我便拜托他来此帮忙。”
张师傅听她如此夸奖自己,便连连摆手,有些腼腆地笑了,却也没有出言否认,想来是常被人这样夸的。
面人师傅?来帮什么忙?不会是要教庄主更厉害的捏面人手艺吧。萧亦大胆猜测小心打量这位面人师傅,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离谱,毕竟在他心里,这位红鸾星官不按常理出牌早已是寻常事。
但不巧的是,这回他又猜错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五十几个面人便整整齐齐摆在了桌上,那脸孔活脱脱便是刚刚来应选的那些姑娘。
费春拿起来一个面人,递给瑞桢,道:“既然庄主如今想不起那位梦中人的面容,不如暂且便以凭借这些面人的五官做个脸孔对比,想必对刺激庄主的记忆也会有益处。”
瑞桢接过去那面人,对此奇思妙想十分赞赏。
接下来,瑞桢便看着那些面人,对照他脑海中模糊的记忆进行筛选——
眉毛是温婉的柳叶眉还是英气利落的剑眉,脸型是圆脸或是瓜子脸,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眼或是圆润的杏眼,只要和记忆中有一丝相像,张师傅便会将合适的部分一一换上。
一个时辰过去后,一张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看着这张脸,却都沉默着,静静地没有说话。
费春禁不住想,自己见过的美人也算不少,不说她娘,或是鬼牡丹这些江湖闻名的美人,就是她的第一单生意,曾是普通酒楼老板娘的那位,也实在是风姿绰约,妩媚动人,当然也因此她后来就成了当今皇后。
但是,这位面人姑娘的五官与他们相比,却丝毫不显逊色。而且这还只是个不会动的面人,即使师傅的手艺再精巧,也无法完全还原美人的一颦一笑。
众所周知,动起来的美人,总是要比静态的美人,还要美上许多,不然就不会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了。可见这位红衣姑娘的真人,恐怕要更明艳上万分。
众人还在惊叹于此女子的容貌,柳逢舟却突然啊了一声,这一声不大,还有些含糊的尾音,就像是他突然想起早上吃了什么,或是下午忘记带什么。
费春却因为站在他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一看他,这人却很快摇了摇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于是费春也只得先专注于眼前的正事上。此刻,已有了面人姑娘的容貌,虽说不一定一模一样,但是也已经比从前的一片空白有了不少进步,如此一来事情也好办了许多,费春便请萧亦按这面人的模样绘制美人图,以便按图索骥。
晚间,回到了居住的小院子。
费春还记挂着,柳逢舟那奇怪的举动,便直接问道:“你当时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柳逢舟知道她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此时没了外人,也不藏着掖着,思忖了片刻,道:“那张脸,我应该见过。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分相像。”
费春奇道:“是谁?”
柳逢舟转头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萧灵菀。”
“那位武林前三的美人,前任庄主?”费春有些想不通。
“正是。”柳逢舟却再次点点头,证明她没有听错。
“这太奇怪了,瑞桢居然认不出自己的老婆?”费春想了想刚刚瑞桢的表情,他是真的很欣喜看到红衣姑娘的脸,而且那模样就是第一次见到那张脸的反应,一点也不似装假。
费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说他说在梦里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如果那人便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妻子,还是闻名天下的美人,无论哪个身份他都应该记得很牢。况且萧亦也没有表现出异样,难道他并不认得曾经的庄主?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柳逢舟显然也没有想清楚其中的缘由,推测道:“或许人有相似。”
费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但却并未听说过这位萧庄主有同胞姐妹。
柳逢舟却道:“并非一定要有血缘。”
费春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你是说无亲无故,也能长相相似?
柳逢舟点点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接着道:“比如我,就曾在数年前结识了一位义兄,长得和我有五分相似,若是着意装扮便会有七八分,寻常人恐怕是分辨不出来。”
费春也看了看他那张光洁的脸皮,若有所思道:“你似乎总有很多奇遇,从前的巧偃师,如今又有跟你长得很像的义兄,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特别的人?”
柳逢舟歉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我这人比较无趣,老天爷便要让我遇见些有趣的人。而掌柜的自己就十分有意思,便只能遇见些没那么有趣的人了。”他说到此处,又有些高兴,“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幸运。”
《论花式夸老板的108种方法》——柳闲人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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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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