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看向她,费春脸上的尴尬之色便愈加扩大了些。
众人不明所以,便愈加怀疑。
“在下,在下......”这位姓费的大媒此时似乎有些紧张,有些结巴,还有些腼腆,行径十分古怪。
连柔已经忍不住道:“难道就是你偷了那金器?”
费春当然不能担了这罪名,想了想,却还是先承认道:“在下确实是无意撞到了一人。”
平白无故怎会撞人,这话没有洗脱嫌疑,反而是让她嫌疑更大了。
费春看众人仍并不明白,只好慢吞吞将手伸进袖子里。
众人以为这人露出行藏,只好拿出贼赃,都十分紧张。
却见这媒人拿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圆柱状物件——
一个火折子。
“在下十分怕黑,也十分怕鬼,因此.......”
这费掌柜虽然仍是吞吞吐吐,众人却在心里帮着补完了后面的话,你十分怕黑,便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去点灯,谁知却撞到了人。
于是,又一同转头去看站在她旁边的柳逢舟。
柳逢舟一见,赶忙摇了摇头:“在下并没有被撞到。”
费春此时又道:“不是他。”
众人心说,你如何能肯定,莫不是你俩狼狈为奸,一起偷盗珍宝。
费春有些不好意思,却做了一个回身的动作,手肘正撞在柳逢舟的胸腹之处,接着道:“那人比他矮上一些,且应是一名女子。”
因她此时仍作男子打扮,于是在场诸位便明白刚刚那番吞吞吐吐、不好意思从何而来。
这年轻人在黑暗中,想转身去点灯,却不小心撞了贼人。
只是,那人的胸膛,却并非是硬邦邦一块,而是软绵绵的一片。
这识破身份的方式委实太过巧合,一时屋内无话。
但这厅中女子并不多,且并无人说被撞到。而女子腰身纤细,衣裙质地飘逸柔软,那金器又并不算小,无论放在哪里,恐怕都难以不显人前,全无痕迹。
话到此处,那贼便很大可能是外来之人,一直在外窥伺,等到时机,便下手熄灭烛火,偷盗金器。
但是“她”若是已经逃了,此时又去哪里追呢?
正在众人思索之际,却听一人道:“那人即使已逃了,却还会回来。”
“怎么讲?”王瑾安道。
说话的人正是柳逢舟,只见他悠悠走了几步,伸手一指:“我虽然没有被撞,却听到了咚一声,仿佛重物入水的声音。”
柳逢舟此时站的位置便是正门,门外便是那花池。
如果贼人没有把握带着宝物全身而退,那便很有可能将它先藏在池内,等众人散去,再回来捞,倒是保险许多。
但,如此一来,屋内之人,也并非全无嫌疑。
此时线索十分有限,这水池偌大,如果黑夜潜捞,实在难度不小。
不过只要在场之人,不离开王家,同时安排人看守这花池,那么东西便仍在这里,那人没有机会将它带出去。
显然王瑾安已想到了这一点,便吩咐忠叔道:“晚上加派人手看守这花池。”
又对众人道:“今晚请各位在庄内休息,待我查明之后,自会好好招待各位。”
话虽如此,但是今夜却未必有几人能睡得着。
那贼是否还在庄里,又会不会在这几人之中呢?
那精巧贵重的金器究竟被藏于何处?
明日打捞花池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月上中天,夜色却愈加浓稠深重,正如这一团团的未解之谜。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却偏偏有人扰人清梦。
叩叩叩。
房门处传来三声轻响。
原本呼吸绵长的费春,却在一瞬睁开了眼睛,眼光中一点迷蒙也没有。
她掀开被子,衣服还穿的齐齐整整。
门外这人当然是柳逢舟。
而后他们又去寻了江岚。
王瑾安虽说明日再查,但是那贼既然已露端倪,又怎会乖乖等到明日被查验。而要运走那宝物,夜色便是最好的掩护,他们又怎能乖乖睡到大天亮。
深夜的庄园,偌大寂静,白日清晰可见的花园小径,却有些看不清了,曲折婉转,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
“幸好江姑娘记了路,不然这么大的地方,实在很容易迷路。”费春一面施展轻功腾挪飞跃,一面称赞江岚。
江岚自己也庆幸之前已来过一次,且她对认路寻迹本就十分擅长,因此在此时领路才不算太困难。
柳逢舟飞掠速度较她二人稍慢,却也一直保持在三步之内,只见他微微一笑:“若是迷路到某处地道暗阁,说不定能发现王家更大的秘密,倒也不错。”
转眼间三人便到了那水榭花厅附近,轻轻落在树梢上。
数十个护卫正围着那花池巡逻走动。
江岚微微奇怪:“这守卫数量并不太多。”
按理说王家刚失窃,这宝物又很大可能在花池中,正应该大大增派人手看守才对。
“看来王少爷对自家的守卫十分放心。”费春轻声道。
“说不定他们各个武功高强,以一敌百。”柳逢舟话中满是赞叹钦佩之意,似乎已经认定这些守卫十分厉害,必能保护王家宝物不失落于贼人之手。
柳逢舟微微一笑,又道:“你猜今夜是否会遇见故人?”
“故人来不来倒是不知道,不过应当会有位十分熟悉的陌生人。”费春看着远处的花厅,眼中芒光微闪。
江岚听着这对话却仿佛云山雾罩,愈觉这春波绿的主仆俩高深莫测。
她自觉轻功不错,在江湖年轻一辈中算排得上号。与春波绿众人相处数日,她便知这两人懂武功,但是内力却很是稀松平常。
这在江湖中也是常事,少时拜个师傅,学上三拳两脚,权当入了个门。
但若想练成深厚的功力,却要有悟性智慧,自我突破,还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才能有所成。
这就是常说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武学世家,练武奇才。
因此她之前并未奇怪,但是今日他们夜探之行,她却发现这两人轻功相当不错,落脚轻,行路快,与她几乎不相上下。
但更奇怪的是,她从未在江湖中听过这二人的名号。
但江湖之中本就有许多秘密,因此她只能归因于这春波绿实在是能人才士居多,才能如此快地成名江湖。
一阵清风吹来。
守卫警觉,回头去看,却只见一片漆黑夜色,唯有那花叶轻轻摆动,便又转过头去和同伴闲聊。
此时那三人早已成功潜入了厅中。
江岚白日便发现这花厅虽然三面开阔,环水而建,但若施展轻功,以后方假山为落足点,便可从窗后翻入,倒是神不知鬼不觉。
“你说这贼是聪明还是笨?”费春在厅中慢慢踱步,时不时弯下身子东瞧西看。
江岚道:“一个笨人是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偷东西的,也绝偷不成功。”
费春道:“可这位聪明人却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扔到那花池里。且不说捞起来十分麻烦,这池子里乃是活水,万一扔的不好,随溪流冲出去,岂不是白忙一趟?”
柳逢舟此时也在看这间屋子的摆设,闻言却含笑道:“自然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懂得东声西击的大大的聪明人。”
江岚心道,原来那响声竟是伪装么,但是既然你已经猜到,为何当时却不点破,还让众人怀疑那宝物便藏在池中。
但是转瞬她又想明白了,正因为柳逢舟说出了他所闻,王瑾安才会派人把守花池,“她”才会放松警惕。
只是“她”既然没有将东西扔到花池里,便自然不会去闯那看守。而能在短短时间脱手金器的地方,便只剩下这屋子。
但三人在屋里找了许久,却并无所获。
这花厅虽然装饰富丽堂皇,还摆了不少古玩摆件,珍宝字画,却并无可藏东西之处。
费春看到屋内的多宝阁时,一时心痒想看看首富的品味,便选了几样拿下来。
但是看着看着,她却轻轻“啊”了一声,露出些疑惑的神情,接着思索了片刻,又露出了笑容,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江岚看她在那阁前停留许久,便上前来。
费春将手里的一个瓷盏给她看:“你觉得如何?”
江岚从前对古玩并不精通,但在玉园恶补几日后,也能看出这瓷盏釉色均匀,质地不错。但这盏尺寸微妙,饮酒嫌大,用饭嫌小,便直言道:“颜色好看,用途不大。”
费春翘起嘴角,却连连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不光用处不大,还是件赝品。”
柳逢舟围着那多宝阁走了几圈,却将目光停留在顶格处。
费春便顺着他目光看去,又道:”原来不光这一件。“她用手指依次点过上方青瓷花瓶、马踏飞燕、玉壶春瓶:“都是赝品。”
“那贼竟如此厉害,短短瞬息不光偷走了金器,还将这数件珍品偷龙转凤。”江岚面色惊异。
“自然不是。”费春摇摇头:“那贼若是第一次来王家,又怎能提前准备好这些仿制品。若不是第一次来,是逐次换了赝品,王瑾安常在这里出入,又怎能全无察觉?”
“有理有理,掌柜慧眼如炬,那究竟是什么缘故呢?”柳逢舟十分谦逊地低头看她,眼中露出困惑之色,似乎全无头绪,只等她解释。
但费春已十分了解这人的脾性,也十分明白这人爱装相的习惯,此时也不揭穿他:“平常出入的宾客,熟知王家财富,只会觉得这阁中都是珍品,至多把玩一下矮格里的物器。”
她走到那多宝阁的背面,做出要伸手取物的姿势:“矮各里是货真价实的真品,这几件仿品则在较高之处,拿取不便。远远一看,自然会认为高格里的也是真品。”
江岚此时也想明白了,便接着道:“而洒扫的仆人虽然会把所有摆件拿下来清扫,却并无眼力辨别赝品,因此才没人发现。”
但是,这山庄中还有一人,既能看出这些古董珍玩的真假,还日日出入这花厅。
但要说起来,这人实在是这世上最没有理由这么做的人。
他们三人却都没有再说话。
因为有人来了。
竞猜时刻!
惊喜掉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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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随风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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