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驶入家门口的小路,孟雪时就看到停在路边的张京柏的黑色奥迪,看来张京柏还在家里。
听到摩托车的声音,保姆立即迎了出来。
“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就知道你回来了。”
“我哥呢?”孟雪时摘下头盔,跨着长腿进门。
“在房间里。”保姆脸色略有担忧,“今天凌晨才回来,喝了好多酒。”
“他还在睡?”
“醒了。”保姆指了指桌上还未收拾好的早餐,“早上下来吃了个早餐,脸色沉得吓人。”
孟雪时大致了然,和保姆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径自上楼,然后敲响了张京柏的房门。
“进来。”门里张京柏的声音气弱声嘶,孟雪时推开门,就差点被房间里浓郁的烟味给呛了出去。
张京柏很少抽烟,因为许银心不喜欢烟味。
伸手挥散眼前的烟雾,孟雪时这才走进房内。
房间里的窗帘紧紧拉着,阳光照不进来,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满屋昏暗,一室狼藉。张京柏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手里夹着一支正在燃烧的烟,手边的烟缸已经满了,不少烟灰落在了地上。
孟雪时伸手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倾泻而入,然后又打开窗,让凉风吹进来,也好让张京柏清醒一些。
张京柏在充满烟雾的黑暗里待了太久,眼睛又干又涩,乍入的光线刺得他炫目,不由得抬手去遮。
孟雪时看他一副潦倒样,半点同情不起来,抬脚踢了踢他的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爱虞笙呢。”
张京柏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怎么,我不能爱她吗?”
“真的爱她你昨晚怎么会吻不下去?”
原来他都看见了。
张京柏夹着烟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黑灰色的烟灰落到了地上,又很快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吹散。
他垂头颓然地笑了笑:“你倒是会戳人肺管子,不过恭喜你,得偿所愿了。我倒是没想到,你有一天也会喜欢上一个人,还是说——”他抬头直视孟雪时,眼神轻蔑地嘲讽:“哥哥的女朋友更香?”
风将窗帘高高吹起又缓缓落下,沉默的房间像是一张拉满的弓,正等人射出这开局的一箭。
许是觉得有些冷了,孟雪时起身将窗关得小了一些,随即他侧倚在窗台,神色淡淡,但眼神里却满是释然与希冀。
“我喜欢她,和她是你女朋友没有关系,但我还是得感谢你,让我遇到她。还有,抢了你女朋友我很抱歉,但是我不会后悔。”
“呵——”张京柏冷笑,他微微后仰着将头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上阳光折射的光晕,“就算我至此不认你这个弟弟,你也不后悔?”
孟雪时沉吟片刻:“你认不认我是你的事,但我肯定认你这个哥哥。”
四目相接,孟雪时眼神坦荡,但张京柏却是败下阵来。他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也不知道虞笙到底哪里好……”
“她哪里都好,只是你不懂罢了。”
不懂。
张京柏冷笑,他确实不懂,他甚至都没有好好去了解过虞笙。初见时觉得惊艳,是因为她和许银心长得几分相似,从而起了想要交往的心思,再见却发觉两者性情天差地别,但想着自己或许应该开展一段正常的恋爱,所以维持了这段关系。
可最后,他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那个。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只有他?
就算他目的不纯,难道虞笙就坦坦荡荡吗?凭什么大家都获得了爱,只有他作为这场闹剧唯一的失败者退场。
从小到大,他都是那个优胜者,这让他如何甘心?
愤愤不平中,他转头望向他的弟弟。
孟雪时此时正侧身坐在窗边的窗台上,两条长腿一条曲着一条点地,风吹起他的长发,神色是他久未见过的柔和,不像以前每次回家,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戾气。
可凭什么他能这么坦然自若?对不起自己的人不正是他吗?!
怒火瞬间涌起,张京柏猛地起身,挥拳向孟雪时挥去,而后者虽然惊讶,却没躲开,咬牙挨下了这一拳,本就有伤的脸上,瞬间新增了一块青紫。
看着被自己打得歪在一边的孟雪时,张京柏也很意外。
两年前,他和孟雪时玩过一段时间的自由搏击,那时他就已经打不过他了。
孟雪时直起身,舔了舔后槽牙,却舔到一股铁锈味。他抹着嘴角抬头望向张京柏,眼神平静无波,既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怨恨:“一拳就能两清了吗?要不要再来一拳?”
张京柏甩了甩手发麻的手,宿醉加熬夜让他疲惫不堪,刚刚的一拳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可眼前的弟弟,就像是狼群新晋的首领,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的魄力。认清了差距后,他松开拳头,颓然地垂头坐到床边。
“怎么可能两清……”
“那么下一次,我会还手的。”
看了看自己因为用力而发红的指关节,张京柏胸中的愤懑并未消失,那一拳哪怕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改变不了一切,孟雪时依旧是胜利者,而他自己,依旧是那个黯然退场的Loser。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虞笙,你们俩在我看来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甚至可以说,若不是他因为虞笙长得像许银心而动了念头,虞笙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走进他们的世界,他们甚至不会相遇,他们的生活轨迹差得太远了……
孟雪时垂眸:“因为她不会把我当做一个疯子,她能让我安静下来,在她身边,我第一次获得归属感。”
清风吹散了他的长发,孟雪时将遮挡在脸上的碎发撩开,扭头迎风望向窗外,一片萧瑟的秋景中,他却看到了阴云散去后的天光。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自己就像是一块破碎的拼图,而虞笙刚好是能与他契合的另一片。虞笙完美吗?当然不,她看起来不擅交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事目的性很强偶尔甚至不计后果,出身也很坎坷,和他的家世几乎可以说是云泥之别,然而就是这样的她,才刚好成为那片能与他契合的另一片破碎的拼图。
只是这些话他没说出来,因为张京柏根本不会理解,他的爱是以自己为前提的,他从不会懂得去理解对方,哪怕对许银心也是一样,这才导致许银心害怕到想逃离。
望着沉静的弟弟,张京柏后知后觉,虞笙好像真的改变了他很多。而他们俩,好像都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想起背着自己谈恋爱又搬出了家去的许银心,张京柏无力地后仰,倒在了床上。
这个世界,终于变成了他不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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