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回到房间,虞笙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孟雪时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了吧。但即便这样想着,她还是拿出手机给孟雪时发了一条微信。
ys:睡了吗?
原本虞笙以为或许收不到回复了,但对面竟然秒回。
MXS:小醉鬼酒醒了?
ys:刚刚外面放烟花,吵醒了。
ys:你在哪?
MXS:[图片]
MXS:你床上。
这话说得暧昧,虞笙却捧着手机吃吃笑了起来。
ys:这么巧,我也在你床上。
外面又放了一阵礼花,不知谁家在庆祝圣诞到来。虞笙下床望着窗外,却只看到礼花散去后的硝烟化作细长白雾飘散在空中,想起刚刚在楼梯口听到的那番对话,她努力压制住的自我厌弃感,那种不配得感再次袭来。
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再次给孟雪时发去微信。
ys:怎么办,我好像也变成你最讨厌的人了。
MXS:什么人?
ys:令人讨厌的家人,鸠占鹊巢的那个鸠。
MXS:你是例外。
MXS:你是我女朋友,你可以享有我的一切。
虞笙看着这串文字,有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正努力地从她心底往上攀爬。
ys: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想逃离这个家了,我也想逃。
ys:我才在这个家里待一天,就已经很窒息了。
意外的,一直秒回的孟雪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隔了许久才发过来一条连接。
MXS:[分享链接]《龙舌兰》
MXS:给你听首歌。”
将手机音量调节到合适的位置,虞笙点开了链接,忧伤黯然又夹杂着控诉的歌词开始在这个小小空间里缓缓流淌。在听到他唱“我们没有罪”时,虞笙的灵魂都瞬间为之一震,她几乎下意识的就选择循环这首歌,让自己放任在歌声里,什么都不想。
就这样不知循环了多少遍,直到虞笙昏昏欲睡,孟雪时的微信再次传送过来。
MXS:开门。
嗯?
虞笙有些迟缓地歪了歪头,然后有些迟疑下床去开门,漆黑的走廊,孟雪时就站在房门外,带着一身寒意。
虞笙小声惊呼:“你怎么回来了?”
孟雪时轻扬嘴角,伸手将虞笙专属的头盔递了出来:“回来带你私奔。”
凌晨空无一人的蜿蜒山道上,一盏小小的光源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缓缓从山脚一路盘旋向上,待离得近了,又听到一阵机车的轰鸣声。
虞笙坐在孟雪时的机车后座,紧紧抱着他的腰,寒风擦着她的头盔吹过,只留下呼啸的风声。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可她的心脏却像团着一包火焰,烫得她随时想喊出声来。
将车停在半山腰的停车场,两人牵着手一路向上,终于在黎明十分来到了山顶的观景台。
寒冷的天气,漆黑的天光,此时除了他们俩别无他人,原有的景致也都藏在黑暗和雾气之中看不真切,倒是身后幽深的山林里,听闻几声从古刹中传来的钟声,伴着飞鸟振翅。
孟雪时拉开外套拉链,将虞笙裹了进去,垂头贴了贴她冰凉的脸颊,声音温柔而缱绻:“冷不冷?”
“冷。”虞笙几乎要把自己挤进孟雪时的身体里,她的手脚几乎都冻麻木了,但她从未曾长生过抱怨来此处的念头。而且孟雪时虽然看着像座冰山,但实际体热得很,像个小暖炉,她将手捂在他的腰后,没一会就暖烘烘的了。
“你带我来这干嘛?”她抬头看着孟雪时。
“私奔不就是该找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吗?”
他们来的这座山叫堇山,位于杭城郊区,群山环绕,山势延绵陡峭,若是春夏,便是一整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而此时只有萧瑟的秋黄。除此之外,山中还有座古寺,听说有八百年历史,灵验得很,若是白日里来,山道上的车流也不会少。
虞笙有些意外孟雪时竟然会知道这样的地方,孟雪时也不瞒她,直言自己刚玩重机那会,来这里跑过山。
堇山多弯道,以前很多玩车的爱来这跑。
“想起来,那个年纪确实做了很多蠢事。”孟雪时望着头顶稀疏的星空,自嘲地笑了笑。
虞笙将脸埋在他胸口,没有言语,反倒将他抱得越来越紧。
孟雪时并不沉溺在自艾里,他低头望向怀里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虞笙,瞬间就了然发生了什么事:“我走以后,家里又出事了?”
虞笙摇了摇头:“没有。”
“那是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虞笙抬起头,撞进孟雪时如海般深沉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她就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逐一说出。
“我只是知道了一些真相,我才知道她为什么十六年间都没有想过回去看我一眼,原来在她人生的天秤上,我对她来说是无足轻重的,几乎随时就可以舍去。可是我明明也是她的小孩,她既然能这么疼爱许银心,为什么就不能分出一点来给我呢?明明我也很乖,一直待在原地没有离开过……”
说到最后,虞笙的话语里染上了浓重的鼻音。
孟雪时这才意识到,虞笙一直以来的坚强和独立,并不是她内心就真的如此强大,而是她为了活下去的一种掩饰罢了,若是有人可以依靠,她何必要将自己活成一副铠甲。
想到这,他的心又不免抽痛起来:“或许她正是为了填补抛弃你的内疚,所以才对许银心加倍地疼爱。”
“可是她到现在为止,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跟我说过,她只是一直在为自己找理由,想要我体谅她不要责怪她,她的轻拿轻放让我这十六年来的等待像个笑话……”
“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知道我并没有怪她当初做下的选择,我真的能理解她,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很委屈……”
怀里的人呜咽着落下泪来,孟雪时轻拍她的背,将人又抱紧了一些:“那你就告诉她你很委屈。”孟雪时知道,虞笙善良,但善良的背后却是她因为自卑导致的过度自洽,她永远在为伤害她的人找理由找借口,不管是张京柏还是许曼,她作为一个受害者,却总是去试图理解这些伤害她的人。
而造成她这种特性的,就是许曼当初选择将她抛下的这个举动。若是虞笙不去主动帮许曼把这个行为合理化,那她恐怕就无法好好长大,每日都要活在对妈妈的怨恨中了。
想到这,孟雪时既欣慰又心疼:“她是你妈妈,她抛弃你这么多年,理应要多补偿你一些,你也应该要学着向她索取,而不是一味付出。你越是付出,她就会觉得你是可以退让的。很多时候,父母的爱并不是无私的。”
孟雪时的话令虞笙赶到震撼,不止是因为这话冲击了她的三观,更因为这话是从孟雪时口中说出来的。在家中看似顽劣叛逆横冲直撞的孟雪时,其实也有他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
她抬起头望向孟雪时,一脸惊诧:“孟雪时,你好成熟啊……”或是潜意识里总还将他当做小自己两岁的弟弟,所以当他说出这样一番言论时,虞笙确实是被惊到了。
孟雪时失笑:“怎么,你以为我还是什么叛逆期的小男生吗?”
“那倒没有……”虞笙微微红了脸,“就是突然觉得你们全家,恐怕你最成熟。”
但成熟并不是什么好事,成熟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受过伤害、经受过挫折,只有那些无忧无虑如许银心般的人,才能永不长大,永远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可是,如果我跟妈妈和好了,那你怎么办?”毕竟许曼破坏了他的家庭,纵然孟雪时没有阻止过自己和妈妈接触,但她不能不替他着想。
“不用担心我。”孟雪时伸手擦掉虞笙脸上未干的泪迹,“我自然也会向你索取。”
“你想向我索取什么?”虞笙搂着他,眯着笑眼。
孟雪时低头看着她因为哭过而泛红的眼眶、微红的鼻头,还有泛着水光的嘴唇,寒风里这张小脸楚楚可怜又留有勾人的媚态,手便不自主地揉向了她的后腰:“一个吻可以吗?”
“只要一个吻啊?”虞笙轻笑着,似乎在调侃他那么容易打发,但还是踮起脚,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日出前的山巅万籁俱静,只偶有黏腻水声在他们唇间轻响,原本有些干燥的嘴唇很快就变得湿润起来。
天光渐起,孟雪时有些意犹未尽地轻啄了一下虞笙的嘴唇,然后将手伸进了口袋。
“叮铃——”
在第一缕曙光出现的瞬间,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音响起,一条晶莹的挂坠从孟雪时的指缝中垂落,挂坠折射着光芒,照进虞笙的眼睛里。她伸手托住那挂坠仔细一看,一条银色的小鱼静静躺在她的手心。
她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孟雪时。
孟雪时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男朋友都送一些什么C家T家的名牌,而他只是送了一件自己做的手工艺品。当然他也并不是买不起那些贵的,只是觉得这个更有意义。“那家工坊,后来我自己去了一次,做了这个,没有你做得好,但这已经是最成功的了一个了。”说完,他有些懊悔地挠了挠头,“这算不算是那种直男式礼物?只感动自己的那种?”
看来他送之前也算是做了不少功课。
“没有,我很喜欢。”虞笙几乎可以脑补出188的孟雪时缩在桌子前小心翼翼制作挂坠的场景了,她不会觉得廉价,只会觉得他可爱。将挂坠递还给他,虞笙轻声说道:“你帮我戴。”
像是交换什么重要的信物一样,孟雪时几乎虔诚地将项链挂在了虞笙的脖颈之间,然后从领口里拽出虞笙送他的那条雪花项链。
两个图形各异的挂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初升的太阳猛地跃出地平线,金色的阳光瞬间洒向漫山遍野,也照进了孟雪时的眼睛里,将他的瞳孔染成了金棕色。虞笙望着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突然问他:“如果那天我还是没能和张京柏分手,你怎么办?”
孟雪时闻言叹了一口气,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堪往事一般:“其实那天我掉头回去找你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果你喜欢这种刺激的关系,如果对象是你,我也不是不可以。”
虞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这么想当男小三啊?”
孟雪时垂头在她脖颈处狠狠吸了一口,像是报复一般:“那怎么办,谁让我这么喜欢你。”
清晨和煦的柔风将两人的头发吹起,虞笙愣愣地望着他们缠在一起的发尾,却意外产生了几分触碰禁忌的负罪感。
明明她的缪斯内心是那么高洁而不可触碰的,如今却被她拉下神坛,沾染上了尘世的情爱。
孟雪时扭过头去迎着风看晨阳,虞笙就扭头看着他,看他被晨光照亮的脸庞。突然,脑中有什么东西迅速闪过,她下意识一把抓住孟雪时的手臂:“我知道用什么代替原来的布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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