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生爸爸的气?”沈知远温声问。
沈宥怜不知道怎么说。
话语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沉默又沉默,最终还是沈知远打破僵局:“爸爸陪你去放烟花吧,好不好?”
“你不是最喜欢放烟花了。”
这句话像跟刺,扎得她的心又漏出点酸涩。
密密麻麻地蔓延,扩散到四肢百骸。沈宥怜抬不起头,更无法动作。
“我……”
“沈叔叔。”
门外倏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沈宥怜怔住。
“好巧啊。”那道嗓音接着说话,含着点打趣的笑,“我刚好也想叫她去放烟花,要不您行行好,把她的时间暂时让给我?”
沈知远一听这话,忙摆摆手:“欸,这话说的。”
他笑着说:“我就是来喊喊她,不打紧的。你们小年轻玩去吧,我不打扰。”
裴识舟礼貌颔首,目送他走远。
走廊上只剩他一人。
辛蓉沈元淮他们早已去了室外,正等着沈知远加入。此刻偌大的宅子里寂静无声,沈知远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一门之隔,裴识舟步子动了动,背靠在墙边。
他就静静地站了会儿,什么都没说。
沈宥怜也始终没有合上那仅有的一条窄缝。
时间变得好慢好慢。
沈宥怜蹲在门边,双臂环膝,出神地盯着那条光缝,没有打破寂寥。
直到门外再度传来他的声音。
“想一个人待着,还是去放烟花?”裴识舟低声问。
他像是知道她没有走远,依旧在门附近。
沈宥怜微微失神:“好久了,烟花应该放完了。”
“谁说是跟他们放了。”
他说得很轻,咕哝似的。
沈宥怜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脏传递来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很难形容,只是四肢有些发软,喉咙也发紧。
于是,她听见自己用同样轻的声音问:“那跟你吗?”
这回,他答得迅速又笃定:“嗯,跟我。”
……
裴识舟特地挑了块儿空地,和沈家人离得够远,眼不见为净。
他手里拎着袋烟花,不知从哪儿弄来的。
蹲在那儿捣鼓半天,纠结地回头看她:“你想放什么样的?”
沈宥怜缩着脖子靠近,好奇地朝塑料袋里打量:“都好。”
又想了想:“还是不放那种太夸张的了。”
“什么叫太夸张?”
“就是,”沈宥怜用手比划,“飞到天上炸好多下的那种。”
“小范围的就好。”她说。
裴识舟点点头,最终翻出一盒仙女棒,和一个烟花筒。
他起身,把盒子递到她手里。
沈宥怜拆开,掏出两根,他们一人一根。
“这么小气。”裴识舟说,“多拿几根。”
她无奈看他:“几根都是那么点小火花。”
“谁说的,多了漂亮。”
沈宥怜只好照做。
他们把整盒仙女棒平分,统统捏在手里。
裴识舟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火,火焰在风中小幅度地摇晃。
先燃了沈宥怜手里的,一簇仙女棒争先恐后地迸发火花,细碎的光点跳跃不止。
裴识舟又借她的火,点燃自己手里的。
还真是。沈宥怜想。
聚集起来比孤零零的一根要漂亮。
裴识舟挥挥手,燃起的火点像一束红色的笔芯,在空中划动成好多根乱线。
暖融融的火光点亮他的脸庞,他笑起来,侧头问沈宥怜:“要不要试试那个?”
他下巴点点放在地上的烟花筒。
“可以啊。”她说。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去点火。”
裴识舟问:“怕不怕?”
这话问出来其实毫无悬念。
沈宥怜的胆子他心知肚明,怎么可能怕。
但他就是莫名其妙问出来了。
沈宥怜说:“不怕。”
小时候应当是怕的。
那会儿和爸爸妈妈出来放烟花,都是沈知远去点火,她和妈妈站得远远的。
之后每年放烟花也轮不着她去点,她一直在旁边波澜不惊地看着。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自点烟花。
仙女棒燃尽后,被集中放在一处。沈宥怜从裴识舟手里接过打火机,先试了试手感。
打火机她倒是真不常用。
那个烟花筒就放在前方。
沈宥怜不知怎的,想起来问:“你不会害怕吧?”
裴识舟带着点怨气瞧她:“我只怕鬼。”
她悄悄笑了。
不再多言,沈宥怜走到烟花筒旁边。
深吸了口气,她摁着打火机,弯腰点燃了引线。
霎时,微小的火极速沿着引线燃烧,越燃越短。
她一松开手,心跳居然不自觉加快,阖了下眼,迅速向后退去,拉开距离。
那是很短的一个瞬间。
引线被燃断,烟花筒破开,一束火光升上半空。
她的后背靠上坚硬的胸膛。
沈宥怜来不及反应。
“嘭”——
烟花剧烈炸开。
她的耳朵被一双手轻柔地捂住。
温热,宽大,触感明显。有点痒,却捂得严严实实。
于是那“嘭”的一声变得模糊不清,她像被人从身后笼在怀里。
眼前炸开星辰般璀璨夺目的烟火,金光熠熠,流星似的朝四周散开。
又是一连串的“嘭”——
火星喷射在空中,又坠落在地面上。细密的光点如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闪耀至极。
沈宥怜眸中倒映着纷繁的烟火,她几乎是移不开眼,心脏随着那遥远的炸响一次次剧烈跳动。
——“他们还会带我去放烟花,妈妈牵着我远远看着,炸开的时候会捂住我的耳朵。”
她鼻尖一酸。
身后的人手心松了点空隙,他凑近,话语就轻飘飘地贴着耳根响起。
他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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