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危儿不见少茱萸7

无形屏障再次将刀刃狠狠弹开,震得梧朔虎口发麻。他倾注全力,匕首竟微微卷刃,崩出数道豁口,而屏障后的弓瑨却毫发无伤,唇边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这究竟是什么?”梧朔盯着受损的兵刃,心头火起,更深的却是一种无力。

他再次凝神,将那股不甘与愤懑尽数灌注掌心,悍然攻向屏障——

“轰!”

力量激烈碰撞,法力碎片如火星爆溅!就在这一瞬,一边的云洛问仿佛被这股决绝的力量触动,星子融入皮肤的那刻猛地睁开双眼。

兰徙骤然向虚空一握,时间顷刻冻结。长腿跨出,衣袂翻飞,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

“时间无多。她醒了,或许知晓什么。”

光阴流转,众人再度活动。云洛问扶着栏杆艰难起身,梧朔敏锐地注意到她紧捂小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兰徙,你的法阵被破除了吗。”

“没。她非此世间的人,不受影响。”

“别白费力气了。”云洛问声音空灵,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有我在此,他死不了。”粉色衣衫下摆已被鲜血浸透,残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竟穿透空间限制。然而堂下无人看向他们,那些百姓仿佛被无形之手引导了视线。

“姑娘,你是在说笑吗?”

梧朔汗如雨下,却仍强压焦躁,不想对他人疾言厉色。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脉门。

脉象圆滑如珠……他瞳孔骤缩:“你……有孕了?”云洛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戏言,突然放肆大笑,笑着笑着,泪水却决堤而出。

梧朔感到体力飞速流逝,透支不济。一咬牙,将体内所剩无几的能量不顾后果地灌注给她。

“兰徙,如果我支撑不下去了就请你续上,拜托了。”

对他摇了摇头,兰徙看着云洛问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不必如此——”

“有必要!”梧朔罕见的厉声打断,目光扫过大堂仍在挣扎的人们,“纵她丈夫有千般罪孽,与她何干?与这没降世的孩子何干?我想护住的,从不是哪一个人,而是每一个无辜生灵!”

他看向兰徙,眼神灼灼,是不容置疑的决意。“求你,护好她!”

话音未落,弓瑨从侧翼直接偷袭。梧朔猝不及防,被这股冲力掀翻,却顺势将云洛问推向兰徙方向。怀中之物滚落——是那几枚玉“真”。

电光石火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击中他。趁人不注意,捞起玉针,他不退反进,想要再次尝试。

既然我主动攻击无效,那就逼他自己对我出手。

梧朔后撤一步,足尖一点,飞身掠至二楼楼梯,将弓瑨远远引离人群。他身形灵动,如一只草原雄兔。数步闪避,在弓瑨再次催动杀招的刹那,倾尽全部力气反击。凛冽气刃擦过,弓瑨额前发丝齐齐斩断,肩头衣衫碎裂一半。

感到久违的羞耻,向来极致注重仪容的人,本只想将梧朔制服,此刻却因这般的狼狈眸光骤冷,杀意沸腾。

而梧朔亦没好到哪去,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腹部受到的重创,砸到墙上几乎痛晕过去。他沿着墙根翻滚,捂胸呛出一大口血。

姜国顶尖高手的功力果然不容小觑。

不过,果然如自己所猜测的,只要他主动出击,远离云洛问的屏障判定被干扰,不再绝对守护。好机会。为今之计,只有……

还差一点点,兰徙想要撤去法力相助,却被梧朔喝止:

“哈哈哈,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你不许停。”

兰徙咬紧后槽牙,捏着云洛问肩膀的法力输出又加重几分。

云洛问内心哀叹:大哥你轻点……

弓瑨横眉怒目,以为梧朔此举是在对其挑衅,乘胜追击,五成功力直取其心口。

就在此刻,半蹲半跪于地的梧朔忽然眯起眼睛,狡黠抬头,竟完全不设防,挺胸昂首硬生生承下这雷霆一击。兰徙看到情况甚至来不及收力,放下一切疾冲而去,身形快得只剩残影。

“砰——咚!咚!”

梧朔如同断线风筝,被巨力狠狠掼在地上,翻滚数圈才破布般瘫软不动。兰徙直扑去将他紧紧托在怀中,以身垫在其下。

一切静止。

怀中身躯轻得骇人。蓝衣少年坐起身颤抖地翻过——胸口重创处血痕斑驳,竟深深扎着几截断裂的玉针。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他竟将玉针埋入自己伤口,诱使敌人一掌击中瞬间,让针尖另一端直刺敌人体内。

借身为饵,用命为赌,两败俱伤。

兰徙心里漫上酸痛,难过得说不出话。长发无风自动,几乎将梧朔全然笼罩。他低着头,阴影掩去所有神色。梧朔却还在畅快地笑,一口快意,一口殷墨。

“哈哈哈,哇,老子做到了。”他艰难抬手,指向弓瑨。只见弓瑨的掌心,赫然扎入了几根的玉针碎片,沾着他的血液。弓瑨惊恐看向手心,踉跄着向后倒去。

“真”发作极快,梧朔胸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干枯。而弓瑨虽只吐出一口血,显然还是受了些内伤,他急于运功疗伤,眼神狠戾,竟欲再战。

人皇,便是这样的怪物么?完犊子了,这次怕是要提前重开了。也罢也罢,风险机遇并存,天才难免有陨落时……还是看开点,时间紧凑抓紧说遗言吧。

一股淡淡的忧愁和不甘涌上心头:

“兰徙,还未问你家住何方?可有兄弟姐妹?下次……我先去找你好了。”其实不然:左右下次避开你老家,干大事绝不牵扯你,即便遇见,见面不识,我一定忍住拒绝交朋友便好。

恨玉石不坚,铁不成钢。兰徙直接气结,手下不停,一根根小心翼翼拔出那些玉针碎片,懒得理他。

刹那间,梧朔再次感到万物凝滞——兰徙又一次暂停了时空。

年轻就是好,法力不要钱地用。

“喂,老弟,多少说一点嘛。说不准我哪天死而复生,咱们还能再做朋友呢……”停顿的时间似乎格外长,胸口的痛楚麻木到近乎消失,说话竟也多了几分力气。

“够了。”兰徙声音低哑,冷艳的气质不输前世。

“好吧,我话确实有点多,我最后再问一句你别嫌我烦——”

“你不想为自己活下去吗?”兰徙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梧朔躺在他腿上,感到一滴咸涩凉凉的水珠砸在脸颊上。

哭,哭了?

我说话这么招人烦吗?居然又哭了。好歹我也是官场浪里游龙,社交天才。看来这一世的兰徙,比前世更不喜与人热络,或许此刻说这些,确是交浅言深了。

“别浪费法力了,‘真’没有解药是解不了的,反正我这一次也算物尽其用了,死前能带走前——”

时间暂停结束,梧朔渐渐合上眼。然而庞大的灵流仍不断汇入他胸口的伤处,表明有人还未放弃。

那一边,弓瑨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渐渐恢复,明确体悟到为众人献祭的痛感。感知着体内流淌的、属于梧朔的异血带来的灼痛与侵蚀,瞬息之间,他变得痴然中带着些迷茫。他在人群中慌乱寻找,直到看见恢复过来的云洛问走到他面前。

“我不想死……洛问,我想活下去!”他对着妻子轰然跪下,将脸埋入她柔软的腹部,泪水重新晕开妻子衣裙上的血迹,但是哭声却掩盖了她腹中的心跳。

“为什么我始终比不过阿姐……为什么母亲到死都不肯放过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呜呜——”

云洛问终究是极易被情感主导的人,即便屡屡受伤,仍不忍见丈夫殒命眼前。

看着他当年被流放囚禁一样的脆弱,想起两人相依为命时那样相伴相偎,她的心软了下来。觉得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坏,只是个被原生家庭所伤的孩子,自己是来拯救他的爱人。

“别伤心,我们还有孩子。”

她记得那有些屈辱,自己并不喜欢的过程。可是云洛问终究是他的妻子,她就算回到现代,刻骨铭心的爱如何能不念不想。

如醉方醒!弓瑨勃然大喊,眼中混乱与疯狂交织,说出了令云洛问五雷轰顶的话语:

“对!还有熊纯!他也是姜国皇族,可以替朕去死!缪瑶……对!瑶儿身体不好,国巫说女儿活不过成年,姑须离此最近!我给了她一条命,与其养了那么多年早夭嫁不出去,不如就为朕尽忠!阿姐愿为母亲贡献血肉,缪瑶定然也愿——”

“啪!”

云洛问险些不敢自欺欺人。伤重糊涂神志不清,此时胡言乱语很正常,可他们是自己亲生的骨血啊!

“住口!”

体内的玉“真”之毒还有残余,但是更多是怒不可遏带来的气急攻心。她捂着湿透的小腹,熟悉的剧痛与下坠感袭来,痛苦地蜷缩倒地。

周遭恢复的百姓诧异地围观看戏,本就混乱的残局更是抽走最后一丝清气。

如果不分权贵和贫弱,面对生死人类很难加以掩饰。

钻骨侵髓的求生**,已经令弓瑨忘记自己是一个父亲。不知妻子身怀有孕,只顾一句句谋划如何弑杀。

兰徙反感,手中澎湃的蓝紫色法力极其有效,除了那道胸口的伤几乎都渐渐愈合。厌烦再听他令人作呕的发言,他口中念出奇异的咒语,弓瑨突如其来地以头抢地,昏倒过去。

门外青山绵长,已经是赤霞万里,日落西山。

云洛问见他如此,内心还是做出了权衡,落下悔恨泪水。

“对不起。”

她很温柔地对腹中低语:那眼神随着血流渐趋死寂,却又奇异地平静下来。

余光中,旧日的神女最终还是破例,掐诀默念,悬浮云空。堂下众人如闻谕令,双眼迷离含笑,身上鳞片尽褪,彻底恢复往先模样。

一段血腥混乱的记忆,随之悄然篡改,覆于虚妄的祥和之下。

刚刚觉醒的某人放完大招发现boss居然没掉多少血条。

兰徙:你省点小命。

梧朔:我还会再回来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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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危儿不见少茱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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