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其一》罗隐.诗
叠影重纹映画堂,玉钩银烛共荧煌。
会应得见神仙在,休下真珠十二行。
清婉一进入“翡翠阁”,就引起楼台歌女的关注,因为这个区域,很少有人消费起的。领班歌姬赶紧打发小歌女通知店主亲自接待,可不能让这只肥羊给跑了。
店主急忙来到翡翠阁,自报姓名后,又道:“若是有小姐入眼的,请尽管告知头家[店主自称],我一定按照进价给您!”
清婉笑了笑,没做回答。心想:这动辄上千两银子的首饰,谁能买得起呀!
友乾也一声不响地跟在他俩的身后,他的那颗心哟,是一直吊在了半山腰。
清婉很是知趣,溜达了一圈,又转回了门口。
眼看着客人要离去,店主笑道:“小姐的眼光,实在是高,小店的首饰不说有十万件吧,八万件总是有的,难道就没有一件入了小姐的法眼?”
清婉也不知如何回答。
友乾抢着说:“我家姑娘清雅,你净弄一些锃明瓦亮的玩意摆在这儿,岂不晃瞎了人的眼?”
一听友乾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店主暗自好笑:没结婚的女子哪有留云髻雾鬟的。但也不点破,就笑道:“温婉含蓄之物也有啊,大官人可否带着令爱到小店的楼上坐上一坐?”
友乾心想: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说不定到他的仓库能淘到既便宜,又合意的好玩意。“好吧!”说着,就示意清婉跟着店主上了楼。
来到了二楼的书房[指办公室],店主推开门把他俩给让了进去。
友乾走在前头,清婉跟在了他的身后。店家却没有忙着进屋,而是从背后观察起清婉来:
只见清婉身穿一套清丽的翠绿色裙裳,明媚的绿色缎面起了银丝的暗底纹子;墨绿的绣线在袖口、襟口和裙摆处都绣满了层叠的荷叶,下摆很宽,足有八幅,走动起来,莲叶浮动,如步步生莲;她外披一件鲜红的雪狐大衣,头上梳了一个简洁的流云髻,斜插着一根冰丝流苏、花型翡翠发簪,耳际一副泪型翡翠耳坠,雪样的肌肤,魅丽清绝,像极了一朵娇俏盛开的荷花——清雅淡然透着一种妩媚,魅惑中又带着几分温柔。
清婉进屋后并没有坐下,店主客气道:“小姐,随便坐呀!”
“我站着就好!”说罢,更是把脸转向了墙壁,欣赏起墙上挂着的一幅长条----叠影重纹映画堂,玉钩银烛共荧煌。
清婉心里纳闷:一个珠宝商,怎挂了一副“咏帘”的诗?
【二】《帘-其二》罗隐.诗
翡翠佳名世共稀,玉堂高下巧相宜。
殷勤为嘱纤纤手,卷上银钩莫放垂。
店主亲自沏好了茶,端与友乾与清婉。
清婉道:“我不渴!”说着,继续琢磨这幅字的含义。
店主见清婉不过来就坐,便不再勉强,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定后,调笑起友乾说:“大官人呐,您也不要因为令爱乖巧,就不舍得花钱。你留着那么多钱干嘛,又不能生仔。”
友乾道:“不是我不想花,关键是姑娘没看上么!”
店主见友乾把球抛给了清婉,便又对着清婉说:“大小姐也不要光想着给你父亲省钱哟!”
清婉回头笑了笑,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尴尬。
店主又道:“小姐呀,其实你不要太在意首饰上标注的价格……只要你相中了,价格方面好商量……”
“你不要问她,你跟我谈!”友乾说,“你这里有什么好东西呀?快拿出来来给我瞧瞧。”
“东西多得很!”店主说,“不过,唐人罗隐曾经说过,‘翡翠佳名世共稀,玉堂高下巧相宜。’”
清婉立即明白了墙上这幅字的含义。
友乾却不甚明了,便问:“什么稀?”
店主解释道:“意思是说,翡翠的稀有天下皆知,世人都格外珍视。虽说,翡翠的品质有高下之分,但最重要的,是适合自己或者说自己喜欢的,才是最珍贵的宝物。”
“行了,你也别说那么多了,把你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让我家姑娘选上一选!”
“呵,小店的宝物,你就是选上它十天十夜也选不完。这样,我为令爱选上一件,保准让她满意!”说罢,店主就不再说话,静心打量起清婉的背影。
人们常说,女人的美,只有经历了岁月的历练才能散发出迷人的韵味,洗净夺目的铅华才能绽放出含蓄而又从容的气质。正如那翡翠,历经亿万年之殇,与冰霜水火肌肤相融,和脱胎换骨的磨砺之后,才散发出冰莹含蓄的韵致。
见掌柜的看的入神,友乾打断他说:“哎,哎,哎,怎么还看个没完了,不是要选首饰嘛!”
掌柜的赞叹道:“像翡翠一样,外表不一定靓丽、雍容、华贵,但内在一定要丰富,要细腻。”
友乾问:“你的意思是我家姑娘适合戴翡翠?”
“是啊,但我也不敢确定。”
“怎还不确定,你不见她头上戴的……”不知何时,清婉偷偷拔掉了发簪,“呃…耳朵上戴的就是那翡翠嘛……”
“咦--,翡翠和翡翠不一样。”掌柜转头对友乾说,“能否让令爱转身回头一望?”
“刚才不是看过了嘛?”
“刚才没留意呀!”
友乾无奈,嘟囔了一句,“这买个首饰,还带给相面的了……”就对清婉说,“清婉,你过来,让掌柜的给你端详一下,看看适合戴何种首饰。”
听友乾这么说,清婉也不好意思再不过去了,便慢慢转过身来,又见她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间有山兰之幽。拔掉发簪的头发如魔法般地侧披在肩前,素颜清雅的小脸淡淡地笑。
两个大男人死盯着人家看,清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伸手碰了碰自己小巧的鼻子,用以掩饰自己的羞涩;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兰花,更衬托出她如削葱般的手指,粉红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又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那对淡蓝色的坠儿,随着一丁点风儿就能慢慢舞动。
店主“霍地”站起身来,“我知道令爱适合戴什么饰物了……”说罢,大踏步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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