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风格只应天上有

待王巧儿唱完了一曲《鹊桥仙》,此时,店小二也送上来了白酒和烤好的羊肉。

好不容易劝走了刚刚畅听小曲,却又意犹未尽的围观者,小二连忙关上了房门;琴女们的演奏也戛然而止,个个竖起耳朵,听纪公子与自家主人在说着些什么……店小二也本想站那儿听会儿,感觉有些失礼,便轻声咳了一声,遗憾地退出了雅间。

【一】《芙蓉山雉图》王冕.诗

王巧儿虽说是位大明星,其实也是一位小姑娘。她只比纪绪和杏儿大一岁,正是碧玉年华[指16岁]的好年纪。

巧儿又是属相---猪,是天生的迷人类型,常常会以她的魅力,困郎儿于无法自拔之中。比方说,那位吏部侍郎---陈桕,也不知是他的哪根神经,被巧儿给牵绊住了,至今还沦陷在她的靡靡之音之中。

巧儿说话直白,且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却又容易被情所困;她感性且善解人意,总是站在别人的立场去考虑问题,也经常会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刻伸出援手。不过,她往往又会因为感情细腻而纠结,一旦遇到情感问题,又会陷入困境而不能自已。

只听巧儿轻声问:“都说纪公子是大才子,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能否告诉我,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说的,究竟对不对呀?”

纪绪却反问了一句,“是他[指陈桕],告诉你的?”

“什么他?什么他?哪来的他?”巧儿矢口否认,心里却美美地。

纪绪说:“关键是,我没有谈过恋爱,要不,让我师兄跟你来说说?他,这方面,经验丰富。”

“我丰富什么?”王冕笑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才寻到你嫂嫂这一个人。”

“那您还要寻几个?不是,”纪绪赶紧改口,“这就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杏儿听后,笑得灿烂依旧。

纪绪又道:“也就是说,人啊,也只有找到了真爱,才有资格谈论这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对与否!”

王冕抿了一口酒,又捋了捋自己那漂亮的胡须,仿佛蛮有经验地说:“为兄觉得吧,秦观的这句话,是用来骗小姑娘的,并非什么浪漫的情话。”

巧儿眉头一皱,寻问:“王先生,为何这么说?”

王冕又道:“那是甘蔗郎,怕小姑娘天天缠着他,就拿这句话来哄骗她们……”

巧儿歪头问纪绪:“什么是甘蔗郎?”

纪绪笑答:“吃甘蔗么,你还不懂?一开始,吃起来很甜,到后来,吐出来的就是渣子……”

巧儿疑惑道:“这与爱情有关系么?”

见巧儿依然迷糊,王冕便走到店小二刚刚拿来的纸和笔的桌子前,提笔在墙上的一副《芙蓉山雉图》上题起诗来。

“荷韵轩”里怎会挂一副芙蓉图?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芙蓉”一词常常作为荷花的别称。这是季老板有意为之,意在提醒王冕----该给这个雅间留一副字画了。

众人都过来观看。

只见王冕在这幅画上题写的是:

锦屏重重锦官宫,锦官宫苑多芙蓉。

芙蓉花开仙子容,满城歌馆延秋风。

秋风吹凉渡江浒,江上月明人笑语。

举头无限是青山,富贵繁华定何许?

风云变灭事已非,西宫南苑殊曩时。

荒台野草气惨惨,翠筠冷雨秋离离。

日暮萧声动霄汉,山鸡起舞云零乱。

孤怀回首不胜情,对酒令人发长叹。

巧儿问纪绪:“王先生写的这首诗,是什么寓意?”

纪绪告诉她说:“王小姐若清楚‘锦官宫’之所指,便可就明白诗之用意了。”

巧儿问:“这‘锦官宫’是指何处之宫殿?”

纪绪道:“王小姐不是唱过《梧桐雨》么,剧中的那首《雨霖铃》就是唐明皇在‘锦官宫’中成曲的。”

“这么说,‘锦官宫’在成都了?”

“是啊,我的老家成都就叫‘锦官城’。”

巧儿问:“什么时候改的名?”

“没改,西汉时期就有了这个别称。”纪绪道,“我们成都,在西汉之时,是全国最主要的‘织锦’中心,生产的蜀锦因其美丽和品质,畅销世界各地,成为朝廷的重要贡赋来源。为了管理和推动织锦产业的发展,朝廷便在城西南地区专门设置了‘锦官’一职,负责统管蜀锦的生产和销售。因此,成都也被人们称为‘锦官城’了。

安史之乱,唐明皇逃难时,曾在成都的‘青羊宫’下塌过。而安史之乱,又是大唐由盛转衰的转折点……所以,你该明白我师兄给你写这首诗的用意了吧!”

“什么用意?”巧儿不屑道,“我总感觉,你师哥是在转着圈儿地骂我!”

纪绪疑问:“骂你啥?”

巧儿道:“骂我是一只‘鸡’呗,还是一只‘野鸡’!”

满屋子的女子一时笑翻了天。

【二】《长安古意-节选》卢照邻.诗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

王冕放下画笔,说道:“你真是不知好歹!这怎是骂你呢?”

巧儿也不回他的话。

王冕便走到纪绪的跟前说:“锦心兄,你去在我刚画的那幅《墨荷图》上,题上你的那首咏荷诗吧!”

纪绪过去题诗。

王冕便来到墙上挂着的那幅《芙蓉山雉图》跟前,跟巧儿说:“我的这首诗,通过描绘芙蓉山雉图的景象,表达了时光流转、富贵易逝的主题;展露人生如梦、物是人非的感慨;表达了对逝去繁华的思考和对人生无常的感慨。如此华丽的辞藻和凄凉的意境,难道就不给姑娘以深深的思考和感叹?”

巧儿问:“我感叹什么?”

“还感叹什么?感叹,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王冕笑曰,“有道是,‘盛世筑成安社稷,繁花落尽是沧桑’。”

“你又说啥?”巧儿问道,“什么社稷?什么沧桑?”

“就是说,在他对你最好的时候,赶紧跟他要一个名分。否则,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了。”

“我不要名分,只要爱情!”

王冕道:“爱情,是经受不住长久分离的考验的!”

“这就说明,他们还没有真正地爱过……”巧儿说,“爱过才知情重,醉过方晓酒浓;爱到极致,痛到无言。情到深处,伤不言痛;爱到深处,夫复何求?”

“既然‘夫复何求’,那你还‘爱’什么?”王冕看着眼前这个入了魔的女孩子,说道,“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同样,男人更清楚男人。你们千万别被这些花言巧语所迷惑,他说的这些情话,其实就一个目的----快刀斩乱麻。”

巧儿惊讶问:“这怎是‘快刀斩乱麻’呢?”

王冕说:“我说,你们这些傻傻的姑娘哟,这多明显?你们却把它当成了什么爱情的真谛,还美其言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仔细想一想,都不朝朝暮暮了……他的心里,还能有你么?

所以,你们女孩子呀,更应该坚信卢照邻所说的那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纪绪见巧儿的小脸越拉越长,赶紧过来说:“当然,人心各有所感,角度不同,又怎么能感同身受呢?

我认为:爱情,就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只要是彼此真诚地相爱,即便是终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可贵得多!”

纪绪的一番话,巧儿的小脸儿顿时又开了花。

纪绪又指示杰克逊,把墙上的那幅《芙蓉山雉图》摘了下来,问巧儿,“这幅画,王小姐要不?”

巧儿道:“这不是人家季老板的画么,你怎好送人?”

“你觉得,这幅字画挂这里还合适么?”纪绪道,“繁花落尽是沧桑……我们怎好,让人家季老板的生意兴隆过后,是萧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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