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友乾、于璐和马夫王大个子赶在七月十三日前,从700里之外的金莲川草原返回到家中。
因为,七月十五是“中元节”。
古人很重视这个节日。道教说这天是地官赦罪日,佛教说是佛欢喜日。但是,中国人并不像西方人那样以宗教信仰去组织生活。人们只知道,中元节是祭祖悼亡的日子,并借助“中元节”的这三天,传孝悌表感恩,身体力行地带领子孙后代祭祖悼亡,意在尊重和缅怀先人,并珍惜当下的生活。
仪式虽说朴实,却正好蕴含了中国文化中的“以礼行之”、“以礼为教”的思想。而这种思想所建构出的人的主体性,是一种集体性的观念---家族。
荐新祭祖,是中元节的核心价值。
所谓“荐新”,就是把秋天刚刚收获的新鲜食品,献祭于祖先与神灵。
【一】《中元祭祖》谚语
又到中元送袱钱,晚风无语送青烟。
时光老去人非昨,只有哀思似去年。
友乾一回到家里,第一时间把祖宗牌位给请了出来,安放在正堂正北的神案上。七月十三、十四、十五日早晚上供[那时是两餐制],敬茶上香。七月十五日的睡觉之前,要送老人回去。
中元节也是“普度施孤”的日子。
所谓的“普度施孤”,就是去给祖先上坟焚楮[焚烧的纸币]、扫墓修坟的同时,也顺便照看一下祖先的邻居----左邻右舍的墓也要象征性地扫扫,打打招呼。这也是儒家所倡导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思想。
甄友乾的老家在四川,祖茔也是多年没回去祭扫了。想必左邻右舍的后人,每年的中元节,都也已帮他把祖坟给扫墓修坟了。所以说,甄家的祖先现在只缺的是银两----谁替他在祖坟前焚楮呢?
不必着急!古代的“阴间快递”,可比现在的顺通要麻利地多。
你只要把给先人准备的“化袱钱”,写一个包袱单,再找个十字路口,一同焚烧即可。
其实,填写阴间的“包袱单”,要比填写现在的“快递单”要详细的多。不但要填写“包袱”里的详细名录,还要填写三代以上的寄送人。并且,这个“快递单”一般要由上学的小孩子来写。
这主要是一个家族教育的问题:一方面,是让孩子们记住祖先的名字;另一方面是为了练习书法,也让祖先们看看子孙后代的成绩。
自打甄有才从师纪绪以来,无论是学习还是书法,都是大有长进。
于是,甄友乾便喊来了儿子有才来填写这个“包袱单”,也正好在祖先的面前显摆一番。
甄家是地主家庭,七月十五正又是地官的生日,地官掌管的是丰收之事,这可是农民最要紧的事情。所以,每到中元节,上至朝廷的农桑官员,下至地主佃农都是要去田地里“布田祈谷”的。
填写好了“包袱单”,先放在一边,等晚上送先人回去时,到十字路口焚楮即可……
“化袱钱”一起停当后,友乾又带着有才到自己田地里“布田”去了。
所谓的“布田”,就是在田里谷穗上挂五色小旗,也叫插彩;然后拜地官、祈谷,希望今年获得更好的收成。
【二】《增广贤文》谚语
有句谚语说: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孝顺还生孝顺子,忤逆还生忤逆儿。
不信但看檐前水,点点滴滴旧窝池。
其意思是,父母是孩子最早的老师,父母的修养,早已决定了孩子的一生。也就是,父母最好的教育不是说教,而是做好自己。
所以,中元节便有一个“吃面羊”的风俗。
也就是用面,做一些像小羊似的饽饽,寓意乌鸦反哺,羊羔跪乳;蒸熟后送给小孩子吃,让孩子们从小要知道孝顺母亲,这叫“赠羊寓孝”。
小面羊,在于璐回来之前,清婉就带着采婗给做好了,这几天,于璐却领着儿媳她们做起了布娃娃。
做“人体玩偶”也是中元节的一大风俗,主要是在七月期间,左邻右舍的相互赠送,祝福那些没有子嗣的家庭早早生育,延续香火。收到玩偶的人家要表示感谢,也得回赠送点什么,这样礼尚往来,邻里关系自然就结交得更好!
“布田祈谷”回来的甄友乾,看着满笸箩的布娃娃,便拾起了一个玩偶端详,乜斜了清婉一眼,心道:我都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愁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做布娃娃……若是去年的中元节,你们不做那么多的布娃娃,你也不可能怀孕……”
看见清婉根本就不搭理他,依旧头不抬眼不睁地缝她的布娃娃,友乾便朝于璐骂道:“你这个臭娘们呀,就不能领着干点儿正经事!”
于璐抬起头来问:“咋不正经啦?”
友乾苦笑道:“你说你,有才,他才多大,你就捣鼓这些玩意儿?想抱孙子,你也忒心急了吧?!”
于璐拉长了脸说:“谁说,我要抱孙子?难不成,我就不能再抱个儿子?”
此话一出,清婉与采婗的脸瞬间就红了。尤其是丫鬟采婗,她曾经与友乾有过那么一次,心里正紧张着呢!
采婗是清婉的陪嫁丫鬟,自从清婉跟有才同了房,采婗就搬去了于璐的屋里睡了。其实,于璐原先也有陪嫁丫鬟的,年纪大了以后,便离开甄家嫁了人。从此,于璐也就没有再找丫鬟……
清婉的脸红,是害怕于璐知道了她肚子里别着的孩子。
友乾愣愣地问道:“儿子?什么儿子?”
“还能是什么儿子?”于璐说,“我才25 ,难道就不能生了?”
“生,生,生!”友乾生气把玩偶摔进笸箩里,转身离去。
“你再给摔坏了……”于璐捡起那个布娃娃查看,又问道,“你又要去哪儿?”
友乾回头说:“躲你远点儿,我看你怎么生!”
其实,友乾是要去松老三那里,先落实一下情况,以便明天去跟苟乐本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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