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墉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曲着手指扣着矮桌,“那小老头儿不听话,我早把他打发出去了,你要是想见,本王就差人把他再捉回来。”
“王爷,我不是三岁孩童。”闻居远怒火中烧,但还是压制着没发作。
柴墉陡然拔高了声音,眼中粹出了狠辣,“既然不是孩童,就不要总是踩在本王的底线上!”
“我以为王爷留着我有用,怎么?还是要杀了我?”闻居远反问道。
柴墉冷笑,“是啊,留着你自然有用,杀了你多没意思。”说罢,似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恍然勾起嘴角,风流的脸上挂着凉薄的笑意,“先帝给你的,本王都要一一收回,你是本王的儿子,怎么能要别人的东西呢?你说是不是?”
闻居远猛地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瞪视着他,“你把赵岚怎么了?”
柴墉很是得意地在双手上比划了一下,又接着晃动着双腿,最后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还刻意地吹了口气,像是把人命当成了无足轻重的羽毛,“你怎么还是不懂,本王说要收回,自然要收的干净利落。”
闻居远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一口气提上来嗓子里竟有腥咸的血味,嘴角渗出了血丝。
柴墉对他的恨视而不见,继续肆意地说着:“过一日还有贵客让你见,别急…死一个人还是太少了,本王觉得黄泉路上得有人给你的人作伴,越多越好…”说完癫狂地笑了起来。
闻居远看着他的脸渐渐变得扭曲,像是暗夜里胡乱舞动的牛鬼蛇神,渐渐地有些看不清了,一头栽了过去。
骆秋连着几日都早起,齐老三也跟着她一起,虽然不擅长和商贾打交道,但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天南地北的瞎吹,还顺便套些有用的消息。
两人在牲口市场摸爬滚打,从南堰国说到西番国,把能知道的和想知道的都问了个清楚。
齐老三像是打了胜仗似的,在回客栈的路上,十分兴奋地和骆秋讲南堰国明明也有草场为何不养马的缘故。
两人一路走,一路有说有笑,谁也没有发现一路跟着他们的尾巴。
骆秋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就回了房中开始算这一趟的花销。
等听到敲门声时,她才收了银票,以为是齐老三,也没问就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很矮,脸上的皮肉紧致细腻,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江夔江阴一带水乡养出来的人。
骆秋疑惑地看了眼左右,“尊客是走错了吧?”
矮个子一只脚抵在门边,这时从他身后冒出两个壮汉,他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得很是鬼祟,“没错,没错,阁下是骆老板吧,我有事找你。”说着也不等骆秋回答,便径直由着身边壮汉叉开门,他则是从骆秋身边钻了进去。
骆秋见势不对,朝门框上猛地磕了下脚,疼得哎吆一声,正想溜走,岂料两个壮汉已经将她架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抬进了屋内。
骆秋心里惴惴,脸上堆着笑,“尊客哪位?找我何事啊?”
矮个子像是回了自家,在房内绕了一圈最后坐到了小凳上,自我介绍道:“骆老板不必拘谨,吾乃奚帮主麾下的舵主蒋卫,此次来找骆老板是要谈一桩生意。”
奚帮主?骆秋脑子飞快地转动,她好像不认识这号人啊。
“我一个微末小商,能与贵帮谈什么生意?”
“鲸州帮,骆老板想必有所耳闻。”蒋卫从右侧的裤脚里抽出来一把短刃,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骆秋瞥见了刀刃的锋芒,被那一声重响吓得瑟缩了一下。
鲸州帮,那不就是横行在南堰国外海的贼匪?
她没敢轻易答话,虽说她行事是不拘小节,但也不至于和海匪混到一起。
“骆老板不认识俺们鲸州帮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奚大帮主要走一批货,只要货安全到了地方,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蒋卫说话时总是细声细气的,让骆秋不免想起了大内中的太监。
她再细细打量此人,发现他不光面皮光滑紧致如女子,就连下巴上也看不见一根胡须,不由得心中起疑。
蒋卫见她不说话,光是盯着自己的脸看,怫怒之色慢慢涌了上来,“骆老板半晌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骆秋陡然回过神,忙低下头,唯唯诺诺的龟缩着,想是怕极了。
她现在知道蒋卫口中的奚大帮主是谁了,这些时日跟着沈瀚的商队,探听到不少消息,其中有关于鲸州帮的。
当时沈瀚与她说起过鲸州帮的帮主曾在京都生活过,而且还可能与京都中的大人物有关系。
这一次鲸州帮忽然找上她,恐怕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到底是谁透露了风声?对方到底知道她多少?
“蒋大爷莫急,我真的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商贾,听您这意思,咱们帮要走的货应当是十分重要的,要是有个闪失我也担待不起,不如我给您选个靠谱的商队?”骆秋试探着说道。
蒋卫小手指微翘捏起来那短刃,在手中把玩着,语气漫不经心,“吆,你这是不乐意啊?”
骆秋两鬓汗珠直冒,微微俯身低眉顺眼地说:“岂敢岂敢!我真是担心这货到我手里有个差池,我贱命一条担待不起。”
“谁说你是贱命?你可是大乾堂堂籍风公子的心头好啊…”
话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听得骆秋却是汗流浃背。
就在刚刚她还在怀疑沈瀚,现在她已经确定消息不是从沈瀚那里流出来的,而是来自江夔。
她又想起了那个假的“赵老板”,胃中一阵翻涌。
她最近食欲实在不佳,起初她以为是水土不服,但后来她慢慢意识到或许真的是与当时服下的那些药有关。
赵岚曾说她的胃口会变差,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尝到了苦头。
以前她是吃不饱,所以见到好吃的,什么都想尝一口。
现在她坏了胃,虽然还留着馋嘴的毛病,却是什么都不想吃了。
“什么心头好啊?蒋大爷怕是从哪里听岔了话吧,我和那籍风公子两看相厌,他屡次坏我好事,还拿着我的银子不还,我恨他还来不及。”这关头骆秋尽力想要和闻居远撇清关系,以免给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岂料她的话音刚落,从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身后的房门猛地被人踹开,齐老三被缚住双手扔在了地上。
“到这节骨眼儿了,骆姑娘就别耍花枪了,你的底细帮主早就查得一清二楚。”蒋卫翘着兰花指,声音细得刺耳,就连称呼都从骆老板换成了骆姑娘。
骆秋知道瞒不住,拿眼瞟着地上被堵住口鼻的齐老三,心想左右跑是跑不掉了,干笑几声,对着蒋卫竖起大拇指,一阵吹捧:“咱们鲸州帮果然是海上一霸,什么都逃不过奚帮主的眼睛,不过我充其量就是闻公子的暖床丫头,算不上重要的人,要是奚帮主不嫌弃,我也可以试试。”
蒋卫白皙柔嫩的脸颊上浮起轻蔑的笑,将短刃重新收回了鞘中,“哎…姑娘别妄自菲薄,籍风公子对你有几分真几分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姑娘只管做好该做的事,将来有和他团聚的时候。”
这话说得瘆人,又很奇怪,骆秋总觉得他们要运送的东西绝非寻常物件,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小心问道:“不知奚帮主让我送的是什么?”
蒋卫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这是秘密,骆姑娘还是不知道为妙。”
外面的街上有叫嚷的商贩,酒肆茶楼在这一带都很热闹,而此刻这一隅安静得出奇。
骆秋额间又渗出了汗珠,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对方却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夹着声音继续道:“姑娘只需要把货运到平河,那边自然有人接应,我们的人会一路随行,扮成普通商贾。”
平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靠近江夔的边界处,属于江阴管辖。
“如果想要确保商货通行顺畅,我得需要一些时间选货物。”骆秋紧跟着对方的思绪,仿佛是在认真为他们考虑。
蒋卫平日里都是跟着帮派打打杀杀,不通商道事宜,闻言皱了眉,“随便选些货物遮掩即可,弄得这么麻烦做什么?”
骆秋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应该是很着急,便顺着他的话说:“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但这批货走的路途遥远,中间要接受好几次盘查,若是被地方官府发现了不对劲,岂不是要坏事,若是贵帮着急,不如给我个准信,我好提前规划路线?”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为的就是打探对方的时间。
蒋卫虽是匪盗,却很谨慎,听她的话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腻腻地笑了起来,转眼却又露出狠厉的眼神,“别想着打探有的没的,我给你时间,但…”他话锋一转,“你要是还耍花样,别管我不客气!”
说完起身招呼旁边的盗匪架起人就要走,骆秋看他们要带走齐老三,壮着胆子追上去,作揖道:“蒋大爷,你好歹给我留下个人吧,不然我一人难成事啊!”
蒋卫扭过身,碍于身高的缘故还得微微仰头看她,“你不是个老实人,他就是你的锁扣,等事情办妥了,人才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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