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川靠在门框上，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他已经脱去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口挽至肘部，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意。
“你还没走？”她尽量保持语气平稳。
“有些文件要处理。”他走进排练室，保持着一个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看你一直失败，很有意思。”
叶羡皱眉：“所以，是来嘲笑我的？”
“不，”他摇头，“是来看你如何不肯认输。这让我想起去年我们公司的一个项目团队。”
叶羡没接话，但也没离开。
沈靳川继续道：“他们开发一款APP，连续七个月没有任何进展，每次测试都失败。团队负责人一度想要放弃。后来我发现，问题不在于他们不够努力，而在于他们太执着于最初的设计方案。”
他踱步到音响旁：“我可以用吗？”
叶羡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沈靳川调试了一会儿，播放了一首完全不同的曲子，节奏更慢，更富有情感。
“试试看，用这个音乐想象那个动作。”他说。
叶羡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团队最终成功了，因为他们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沈靳川语气平静，“有时候，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被‘应该怎么做’束缚了。”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疲惫，叶羡照做了。随着舒缓的音乐，她重新尝试那个动作，这次不再机械地数拍子，而是感受音乐中的情感流动。
旋转，下滑——
依然不完美，但比之前好多了。
“还不够好。”她喘着气说。
“但已经是进步。”沈靳川关上音乐，“有时候，进步比完美更重要。”
他离开得如同出现时一样突然。
叶羡站在原地，望着镜中若有所思的自己。
第二天拍摄顺利了许多。
叶羡调整了那个动作的表现方式，虽然还不能每次完美，但已经能看到进步的轨迹。
收工时，导演终于露出了笑容。
“今晚聚餐，我请客！”导演宣布，现场一片欢呼。
叶羡本想推辞，但看着团队兴奋的表情，只好勉强点头。她瞥见沈靳川正在接电话，心想他应该不会参加。
然而当大家抵达餐厅时，沈靳川已经等在包间里，仿佛早就料到这场聚会。他自然地坐在主位旁，留给叶羡的位置恰好在他旁边。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起来。
制片人不断向叶羡敬酒，尽管她一再婉拒。
“叶小姐不给面子啊，”制片人举着酒杯，声音已经含糊，“咱们这支MV能不能爆，全看叶小姐的表现了。”
叶羡勉强笑着：“李制片，明天还要拍摄，实在不能多喝。”
“就一杯，就一杯！”李制片不依不饶，几乎要把酒杯怼到她脸上。
就在这时，沈靳川起身接过那杯酒。
“李制片，叶小姐确实需要保持状态。这杯我代劳，感谢您对项目的辛苦付出。”沈靳川一饮而尽，随即转向全场，“今天我请客，大家尽兴。”
欢呼声中，注意力从叶羡身上移开。她松了口气，向沈靳川投去感激的一瞥。他微微颔首，继续与导演交谈，仿佛刚才只是顺手为之。
聚餐结束，人群熙攘着走出餐厅。叶羡感到些许头晕，虽然没喝多少，但连日疲劳还是让她不胜酒力。
秋夜的凉风吹来，她微微颤抖。
“我送你回去。”沈靳川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已经示意司机把车开过来。
车内暖意融融，皮革座椅散发着淡淡香气。叶羡靠在车窗上，望着坂本流光溢彩的夜色。疲惫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还好我们是隐婚，要不然，是不是还得被这些人吵着随一杯？”她喃喃地问，半闭着眼睛。
沈靳川沉默片刻才回答：“你想公开了吗？”
叶羡想说什么，但睡意如潮水涌来。朦胧中，她感到车停了，一双有力的手臂扶她下车，支撑着她摇晃的身体。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她不由自主地靠向那个坚实的肩膀。
太累了，就靠一会儿，她对自己说。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叶羡醒来时头痛欲裂。她摸索到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娱乐新闻。
下一秒，她完全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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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是一张模糊但可辨认的照片：她靠在沈靳川肩上，他半抱着她走向酒店房间。拍摄角度刁钻，看起来亲密无比。
叶羡猛地坐起，电话瞬间被打爆——经纪人、公司、粉丝后援会……她一个都没接。
脑海里飞速回放着昨晚的画面：沈靳川的代酒、恰到好处的出现、送她回酒店。
这太巧合了。
甚至他出现在坂本，全程跟进MV拍摄，本身就很不寻常。
叶羡快速洗漱，直奔片场。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同，窃窃私语在她走过时戛然而止。她在休息室找到了沈靳川，他正平静地喝着咖啡看报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能解释一下吗？”她把手机甩到他面前，屏幕上是那张照片。
沈靳川抬眼，神情平静：“早上好。”
“别假装无事发生！这是你安排的吗？一步步获取我的信任，然后制造这种绯闻？”叶羡声音颤抖，努力控制着音量。
沈靳川放下咖啡：“你认为这是我设计的？”
“难道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拍摄现场，无事献殷勤，然后刚好有狗仔拍到这种照片？”叶羡冷笑，“沈靳川，我知道公司希望MV有更多曝光，但用这种方式，太低级了。”
沈靳川站起身，目光骤然冷峻：“阿羡，首先，我从不需要通过这种手段获得关注。其次，如果我真要设计什么，绝不会让照片这么模糊。”
“那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亲爱的，我最近在休年假……”沈靳川的声音突然变得直接，“而且，你值得。从你十八岁出道的那支舞开始。我知道你为每个动作付出多少努力，知道你值得被认真对待，而不是被当作炒作工具。”
叶羡愣住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至于那张照片，”他继续道，“我已经让法务部处理了。今天之内，所有相关照片都会下架，拍摄者将会收到律师函。”
他拿起西装外套：“如果你仍然认为这是我的设计，那我很遗憾。今天的拍摄我会回避，以免造成更多不适。”
沈靳川走向门口，停顿片刻：“那个旋转接滑跪的动作，你十六岁时在‘舞林新秀’比赛中做过类似的，当时获得了满分。或许可以找回那时的感觉。”
门轻轻合上。
叶羡独自站在原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少女时的自己在舞台上飞扬起舞，那个旋转动作如流水般自然。
他怎么知道那场比赛？那是她出道前的小型比赛，几乎没有媒体报道。
叶羡缓缓坐下，第一次感到自己可能错怪了沈靳川。但那张照片带来的恐慌仍未消散——不只是因为绯闻，更因为她靠在他肩上时，那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年，她早已学会不轻易信任任何人。但沈靳川，似乎与众不同。
窗外，坂本的天空湛蓝如洗，片场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紧张气氛中。叶羡知道，今天的舞蹈必须完美无缺。
尤其是那个旋转接滑跪的动作。
照片风波在沈靳川雷厉风行的手段下，迅速平息，仿佛从未发生过。
叶羡是从经纪人程星那里得知处理结果的。
“阿羡，沈总那边效率真是没得说，”程星的电话里，语气是从担忧转为彻底的放松，“所有平台的相关照片和帖子都删干净了，几个跳得最欢的八卦号都收到了正式律师函，公开道歉声明晚点就会发。这事儿算是捂严实了。”
叶羡握着手机，指尖微微收紧：“他……怎么做到的？”
“听说是动用了很大的商业人脉和媒体关系，直接找到了源头。总之，虚惊一场。”李姐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试探，“说起来，阿羡，你和沈总既然都结婚了，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官宣吧？”
“不好！”叶羡快速打断，语气却不如想象中坚决，“还不是时候。”
挂掉电话，她看着窗外坂本的街景，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他那晚确实只是好心送她回去，而她却用最坏的恶意揣测了他。他那句“因为你值得”和离开时略显落寞的背影，此刻清晰地回放在脑海里。
这种情绪在当天下午团队集体游览景福宫时变得尤为明显。
导演为了促进团队氛围，特意安排了分组打卡任务。好巧不巧，抽签分组时，叶羡和沈靳川的名字被念到了一起。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叶羡抬眼，正好对上沈靳川的目光。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微颔首，看不出情绪。叶羡抿了抿唇，将那点不自在压下去，主动走了过去。
“沈总，合作愉快。”她公事公办地说。
“我的荣幸，叶小姐。”他回应得同样得体。
他们在外面，一直是投资人对明星的身份，所以，在场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怀疑两个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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