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昇站在杨渝的厢房门前踟蹰不前。
他不知道苏琰在搞什么名堂,也不知道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可当将往事一一铺陈开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傻多么天真。
他自作聪明二十余年,自己守着一颗不能见天日的心,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像个胆小鬼一样,窝在阴暗的角落,窥着他的光明陨落,他甚至连伸出一只手的勇气都没有。
可十年生死相隔,黄泉碧落茫茫处,他再难心安,如果这一次他再不抓住他的光,他可能再也无法于深夜安眠,梦都醒了,人,他再贪恋一次。
他终于抬手,敲响了这一扇紧扣的房门连同他沉溺了二十年的心。
师哥,我就是希望——岁岁年年人常在,年年岁岁心相属。
我也一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师哥,是你吗?”门内传来杨渝含糊的声音。
“是我,小渝,我能进来吗?”许昇压着声音道。
“好。”
许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房内昏暗,没有点灯,杨渝披衣而起,似乎是已经歇下了。
“你受伤了?”杨渝皱起了眉,“干什么去了?谁干的?”
许昇借着檐下风灯透进来的光,深深凝望着杨渝的眉眼。
他“咔哒”一声合上房门,而后一步一步走近杨渝,郑重而又热烈,他不顾身上的伤痛,也不在乎身上的污浊会沾染到杨渝的身上,他躲躲闪闪这么多年,这一次,他任性地抱住了他的爱人,一起跌落凡尘。
杨渝吓了一跳,闻着许昇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轻轻抚了抚许昇的背脊,温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没人欺负我,小渝。”许昇轻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屿阱’作为字吗?”
“……说这个做什么,”杨渝想挣开他,“让我看看你伤哪了。”
许昇双臂紧紧禁锢着他,不让他动,语气颇为严肃地道:“平时里让你多读点书,你不听,不然怎么连那么浅显明了的道理都不懂。”
杨渝一时语塞,有些微愠:“你放开我,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许昇不接他的话,也不松手,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清屿掠浮光,丘影阱陷落’,取‘屿阱’作为字,意为青山浮影坠深阱,明知此去是一条不归路,却仍泥足深陷,甘愿沦为囚徒。(注)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许风烬,你喝多了吧。”杨渝挣扎起来。
“屿阱,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或者你把我娶了也成。”
许昇一句话,把杨渝砸了个头昏脑胀,耳畔似是起了耳鸣:“你说什么?”
许昇放开他,握住了他的双手,倾身附耳道:“我说,我喜欢你。”
杨渝难得露出木讷的神情,他恍惚着嗫嚅道:“你再说一遍。”
许昇提着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他情难自持地倾下身,扣住了杨渝的后脑,吻上了杨渝微微颤抖的唇。
“唔……”杨渝的大脑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吻让他不知所措,他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像一只迷路的羔羊,面对未知的迷途竟开始担惊受怕起来,他怕这只是他痴心妄想的一场梦。
许昇食髓知味地放开了杨渝,轻轻喘息着,沉声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杨渝红着脸别开了脸,灰蒙蒙的眼睛里水汽氤氲,他的眼尾微微泛红,那模样好似委屈地要哭。
“我也……心悦于你,风烬。”杨渝终是回应了他,声音小的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我,我……”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先给你,把伤口处理下吧。”
许昇看着他的面容,心怦怦跳个不停,他滚了滚喉结,应了声“好”。
许昇点了灯,杨渝翻出一堆瓶瓶罐罐,而后许昇在杨渝的指挥下,把身上的伤口清洗上了药。
杨渝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烛火在他温润的面庞上缓缓流转,那一瞬,时光好像都慢了下来,似乎终于愿意停下来等等这一双错过了太多年华的苦情人。
“小渝,小渝?”
许昇连叫了好几声,杨渝方才回过神来:“嗯?”
许昇握住杨渝的手,觉察到他的手有点凉,便直白地说道:“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嗯……啊?”杨渝愣愣地“看”向许昇。
许昇拉着他的手走到床边,替他除了外袍,把他按住到床上,半跪在他身前,轻声说道:“好不好?我想同你多说说话。我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知道你也念着我,我现在不想离开你。”
杨渝顿觉嘴角抽了抽:“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哪有第一天,就睡一张床的。”
许昇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厚起脸皮来游刃有余:“我念了你二十年,你念我多少年?都到这份上了,你说实话。”
杨渝知道许昇在给他下套,但许昇说的没错,都到这份上了,有些话再藏着掖着也的确没什么意思了,他便顺坡下驴地接了话:“二十二。”
许昇一愣:“嗯?”
“我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你,”杨渝的声音很轻,带了点鼻音,但字字落在了许昇的心头尤有千金重,“但我那时还不知何为喜欢,我只知道,我见你和见旁人的欢喜不同。再大一点,我喜欢粘着你,不是因为我是粘人精,我就是单纯地喜欢待在你身边。后来,我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情,我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你厌恶我,怕你疏远我,所以我就,假装我不喜欢你……可是你知道吗,我控制不住,那时候,我真的恶心死我自己了。”
“小渝……”许昇一把抱住了他,心疼得厉害。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一边罪恶,一边沉沦。
可现在,都不重要了。
“小渝,是师哥的错,师哥来迟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他把他的小渝拥在怀里,犹如捧着一块易碎的珍宝,温柔的小心翼翼。
杨渝摇了摇头,把脸埋在许昇的颈窝里,贪婪地感受着他身上每一丝每一毫的味道与温度,这是他这十年来,活着的唯一寄托,似梦似幻只在他旖旎如烟的梦中出现过。
“你和师哥说说,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不管今后如何,我都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面对。”许昇轻声哄慰道。
杨渝闷声道:“好。”
注:作者瞎写的,没有实际意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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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欲与君子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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