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初露的山峦朝阳,天空云起云涌,晃动的金光摇碎在她的瞳孔里。
陌桑此刻心里想着,上古清会不会真是单纯只是请她来赏风景看日出喝喝茶而已?
这万丈崖廊之上,隔着身份与仇恨,陌桑与上古清短暂的沉醉在这初露的朝阳之中,竟恍若一对颜值极为匹配的璧人。
上古清面朝朝阳,俊颜如山,唇角缓缓勾起一道弧度,逐渐扩大。他回头看向坐在矮桌对面的陌桑,在她那张很美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慢慢的陌桑那张脸,渐渐紧缩成一张稚气懵懂却天真固执不屈的小脸。
那曾是他无数寂寥噩梦中,屡次出现的一抹温馨思念,犹如高山朝阳,驱逐寒夜冰冷送来一丝温暖。
……
“我一定要将婆婆好好葬在这面朝太阳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要。”记忆中,野外雪地里那张瘦小且固执的小脸扬起来对他说道。
面对那张小脸,一身稚嫩却洗尽铅华的他,内心第一次被什么深深触动,他出于本能,很想保护面前这个固执得令人心疼,不顾自己死活的小丫头片子。
“你不能再动了,再动你就要死于非命,让我来。”他望着在镇上雪地里赶路已经冻僵,险些成为木偶却还争着跟他抢挖土的她说道。
他答应过,替她埋了她的婆婆,他就一定会为她做到。
“不用,小哥哥你也冻坏了,你先歇歇,免得身上的伤更加……严重。我来、就好……”她苍白着一张小脸,咧开嘴笑着说道,那怕嘴唇冻成青紫色,但是那笑很真诚温暖。
“你……”他望着她,迟疑的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默默的看着她一手一手的刨着脚下的土,短小的手被冻成猪肝色。他其实想开口对她说,像她那么刨,刨到她死都刨不出来一个葬坑的。
果然盏茶功夫后,他眼看着面前的小身板一头栽进了她自己刨出来的土坑里。
……
后来无数个年月里,当他从失去双亲和总是染满鲜血的恶梦中惊醒时,回忆起那个曾在雪夜里遇见,满眼透着孤独恐惧又充满不放弃希望倔强的她,他内心无数的艰难困境,都化成了冲破一切的毅力。
而他,仅仅是想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她。
“千面,你再跳支舞吧!”他开口打破女子对朝阳的迷恋。
闻言,陌桑骤然回神,看向上古清。
与上古清对视片刻,想着他刚才在叫她什么?上古清刚才叫她“千面”?
看来他果然是没发现她是慕容陌桑。
平日,上古清对她都是呼来之,挥去之。虽然千面是她的化名,但他从不曾用过她的化名叫她,即便是个假名字,今日倒是第一次听他叫她“千面”。
“好。”不管上古清有没有识破她的身份,这舞是要跳的。
起身,陌桑退步远离沏茶的案几数米,而后在恰当的位置开始扬手起舞。
上古清骨节分明的手轻抬,反手伸向身后,拿出早已备好的笔研纸墨。
绝色佳人起舞蹁跹,就着东方山峦倾泻而下的朝阳金光摇曳起舞,崖渊上吹来的山风牵动少女的群袂,撩起她如墨的三千青丝,素衣一舞,风情万种。
崖廊之上,缥缈的白雾缠绕在陌桑的身侧,上古清姿态娴熟的在面前矮几上压砚展纸,着墨提笔,落纸细致洋洋洒洒的开始绘出女子起舞的一颦一笑。
上古清笔力浑厚自然,一笔一划将陌桑跳舞时最好看的样子勾勒的栩栩如生。
陌桑起舞时,腰肢纤柔,盈盈一握,双臂轻展,姿态优美,像只翩翩飞舞的蝶。一舞罢,上古清也将手中墨笔放下,宣纸上一位清丽脱俗的绝色女子起舞蹁跹,于绝崖渊廊之上,山风轻掀衣袂,白雾袅绕其身。
陌桑收舞向上古清行去,崖廊的山风撩起她的裙摆往后扯去,似在阻止她往前的步伐。
陌桑很好奇,上古清刚才画的她,与石室中的无脸女子丹青有什么区别?
“你想看?”在陌桑走近后,上古清尚未抬眸,便仿佛已经洞穿了她向他走来的心思。
陌桑站在上古清的面前望着他,他眉目俊朗,神情疏淡却讳莫如深。
她想看,但又害怕看后会后悔,怕他真的就是当年的小哥哥,怕她到时会真的下不去手为阿离报仇。更怕她与上古清有什么恩仇纠葛,最终恩怨难分!
见陌桑不语,上古清到是优先直言不讳道: “我想,你应该很想看。”因为她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一切。
抬首,将她犹豫的神色收在眼里,并将刚才所画的那张女仕图推到她眼前。
陌桑闻言,眸子锁在上古清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推过来画着一个跳舞女子的宣纸上。
崖廊起了大风,撩乱了陌桑的青丝和衣袂,也吹散了上古清伏案上剩下未用完的其它宣纸。
陌桑蹲下身来,面容平静的去拿那张画,即便是断送五年来的处心积虑,她也想赌一把,接过画陌桑的心是有些微颤的。
上古清的仕女画,很惟妙惟肖的一笔一划的将她跳舞的样子勾勒出来,但总归陌桑黯然的松了口气!
这张出自上古清之手的画,画工的确好,人物惟妙惟肖,但与石室画帛里的画工,迥然不同,明显是两个人的手笔,也许画室里的那些画只是个巧合。
“能被盟主画得这般美貌,千面当真是幸运!”陌桑观画后,抬头由衷的看着上古清说道。
望着眼前这张绝世无双的俊容,陌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上古清果然不会是她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不知石室内的画,为什么会在上古清的石室内,他的眼角也有着和小哥哥一样的桃花印记,但是这种桃花印记她偶然在暗影的右眼也见过。
虽然不是当年的小哥哥,绝画不出那幅雪狼,但她相信曾经的小哥哥早已不复存在了。
也许,那幅画,是当初路过的别人所画。又或许,当时雪夜遇见那个小哥哥的时候,他身边还有其它人跟着!而那些画出现在上古清的石室里像是被珍藏着,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幸?”上古清闻言,眉眼微挑,看着她若有所思。
陌桑看着上古清,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令她心中心思更深,将看过的画,恭还到上古清手中,而上古清也自然的接过。
大概片刻后,上古清只觉自己指腹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之后整个人开始感觉不对,接着双目变得呆滞。
陌桑盯着上古清神情的变化,直到确认上古清的眸子开始涣散后才开口问道: “上盟主,告诉我,你把上古医典放在了那儿了?”
陌桑想,上古清应该已经知道她去过石室了,所以在等着拆穿她吧,既然如此不如她借机先下手为强。
方才上古清接画时,明显是放松了警惕,所以陌桑用这个空子,对上古清下了控制心神的蛊毒。
“本尊放在了地下,石室里。”上古清神情木讷的开始回道。
“那个石室?”陌桑知道上古清说的肯定不是上清阁的那个石室。
“先祖曾经的居室。”上古清继续神情木讷接道。
闻言,陌桑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眼,说道:“那你现在带我去,记住不得惊动任何人。”
闻言,上古清木讷的点了点头。
陌桑给上古清下的是失心蛊,中蛊之后中蛊之人会对旁人听之任之。
这种蛊,会控制人的脑枢,让人丧失自控力,一切都受外力引导。
上古清手中突然多出一个短笛,拇指大小,随后他将短笛放在唇边吹起。
一曲短笛声起。
从上古清木讷的神情来判断,毒蛊已经对他起了作用,陌桑相信上古清不会耍什么花招。
果然下一刻,只闻笛声停下,便传来一声偌大的鹤鸣。
接着,从万丈崖渊之底,骤然窜出一道偌大的黑影,陌桑目力极好,辨识出那是一只黑鹤。
她骤然想到,江湖传言上古清的坐骑是一只通体如墨,黑的没有一丝杂毛的野鹤,被江湖人称为神鹤,体型硕大,对上古清如影随形。
传说那只鹤,很通灵性,能与人交流,懂人的感情,世间难寻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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