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述完一遍昨夜的经历后,冷潇潇小心地抬起头打量月老的神色,只是月老这表情属实有些不妙……
月老眉头紧锁,手拖着下颌沉思了足足半刻钟,面色也是越来越暗沉。
“院长?”冷潇潇忍不住出声
仙使则是横眉看过去“肃静,别忘了规则!”
冷潇潇立即噤了声,心中忐忑不已,不会将她辞去吧?
“命定情蛋依靠的是自身灵力孵化,一个区区代办的怎可能有那个能力一夕之间孵化出别人一百年都孵化不出的情丝呢,还一次性是两根,但按你所说那人仙法高深,不像是普通地妖灵或是散修,且昨夜姻缘殿的禁制也没有被触发,这……”月老神色复杂
“或许有没有可能此人并非是为了姻缘簿而来,而是奔着扰乱红缘仙情丝的?”冷潇潇提供了一种新思路
月老眼神一亮,而后又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说这是代办新想出来的对策,为的是让红缘仙情缘缠身,分身乏术,可是这决计不可能,没有人可以改变天道命运。”
“唔……”冷潇潇也陷入了墙角
终于,月老渐渐舒展了眉头,神色有所缓和道:
“代办这件事我知晓了会安排人调查的,你这情丝一事,一般红缘仙都只能修出一根情丝,你之状况我亦是平生仅见,但你既然能修出情丝想来其至情至性之力也是天道所认可的,那么多上个几根也无妨,只是仙道须得斩断七情六欲,你情根多一些难免会影响你的仙道前途,终究不是一个好事。”
冷潇潇眼皮一松,还好不会因此丢了这个饭碗,情根多一些也就多一些吧,无非就是有多个仙侣嘛,这些年因为她这个外表在仙庭她也是受够了寂寞,多几个仙侣好像对她来说没什么坏处?至于是否会因情耽于职务,这个问题她压根不担心,因为彼时的她尚且不知情为何物,以为只是像锦似这样的好友之间,得闲便聚聚,忙碌则各自为政,偶尔还能交流交流道法心得。
不用努力便生来自带三个得力仙侣,如此说来,岂非好事?
仙侣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呐。
月老见她非但没有因此忧愁反而眉目间隐隐有着跃跃欲试,心道“新生一代果然民风开放啊。”,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修行的好苗子,他颇有些遗憾地叹息。
“对了冷潇潇,你方才说的那个代办,你可记得那人样貌如何?”
“那人穿了一身黑衣,生得倒是比女子还要貌美一些……”冷潇潇回想起那人的面容依旧被他神圣不可侵犯的美貌所震撼到
月老见多了女子思慕的神情,对她眼里的波澜自是看得很清楚,看来此小君果真是不凡啊,只一面便春心荡漾了。
“好了好了,我知晓了,你且先回去吧。”月老对那仙使又交代道“今日就准她一日假吧,还有值夜一事何时会交给新上岗的红缘仙了?”
仙使躬身回道:“是,小仙回去定重新排值夜。”
“嗯。”月老方满意地颔首,而后又嘱咐冷潇潇道“既然你记得住那人的样貌,回去后临摹一张他的画像交由你们的仙使吧。”
“是。”
冷潇潇告离院长后往自己的寝室走,如今已经转正自然不是在那半水居而是搬到了东侧的“万重山”,一大半的仙官都居住在这里,所以路程要稍微久一点,足足两刻钟的时间方看见巍峨宫殿。
正式的行院果然不一般,仙鹤绕着宫殿飞,留下一朵一朵的祥云,四处飘逸的彩色灵气晕染开似那盛开的花瓣,宫殿更是一眼瞧不见底,层层又层层像那人间绵延起伏的万重山。
这个时辰,仙官们大多都已上值,所以这行宫就显得格外的空阔,她按着新仙入职指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人一间房,但因为她是最后一个转正的仙官所以没有人与她同住,只她一人。
放下行囊后,她仍然觉得昨夜那一摔,摔得头很痛,加之昨夜守夜只昏睡了那两个时辰,于是便倒头入睡。
正睡得酣甜,一阵锣鼓似的霹雳乓啷之声传入耳中。
“潇潇!你醒了呀?”
眼中映出一张倒挂着的圆脸,两只水汪汪的杏眼忽闪忽闪的,冷潇潇条件反射地瞳孔猛缩,眸子上更是染上了一层寒色。
锦似笑着的嘴角僵住,乖乖地抽离身子,离她远远的“你、干嘛,听闻你已睡了一日了,还有起床气?”
冷潇潇却是一个激灵地起身,盘腿,入定,一气呵成。
锦似:“啊……咱们潇潇果真视修行为命啊!”只是刚一说完,锦似便发觉她身上的异样了,两只眼紧紧地盯住她的面容。
而冷潇潇则是神色更为凝重,她并非是因为锦似突然的打乱睡眠而生气,而是方才她一醒来便立马察觉到了神海里的情丝波动异常。
神海里,入睡之时明明是三根红色的情丝,可赫然在她眼前的竟是足足有十根之多!
老天爷,这是要干啥!十根情丝!十个仙侣!她是人,又不是什么鸡鸭狗猫的!
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息,她缓缓睁开那双冷眸,眼里竟是深深的无奈与怨恨。
锦似结结巴巴道:“潇潇……你……我……你情丝……太多了吧!”
冷潇潇本就是无奈至极,没想到锦似又扎心地补了一句“渣女!海王!”
冷潇潇苦笑了一下,双肩无力地下垂,道:“谢谢夸奖啊。”
锦似一脸好奇地问:“听闻你昨日上值后一直未回万重山,怎么一日未见,你额间的情丝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冷潇潇双手一摊,蓦地一下子想到那个人,虽月老说不可能,但她心底里就是莫名地觉得此人有异。
直觉告诉锦似,潇潇她不对,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直到听完她的一番讲述,锦似嗅到一丝不平凡,才想起她这个样子很像凡间看见的那些生情郎气但又无计可施的小娘子。
冷潇潇越说越是生气,她颇有些义愤填膺地扭过脖子,却看见原本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多出大大小小的十来个包裹,眼神扫到锦似身上,联想到睡梦间的吵闹声,这才想起来问锦似:“你这是干什么?不会这些行李都是你的吧?”
锦似双眼一闪,笑得清甜无辜,道:“我本就是你的伴生碟,理应与你住一块,想来你定不好开口央求,这不我得我主动一些?”
冷潇潇咂舌:“可是你不是早就分配好了房间吗,你我又并非同系,如此突然变动不会惹得此处仙使生气吗?”说完她便想起什么“你不会又用灵石收买的吧?锦似你这样……”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
说起这个锦似心中就有气,嘟着嘴道:“哪能啊,我的灵石早全被你嚯嚯完了,这万重山的仙使大人待我很是亲厚,这点小事自是不会收取我的灵石,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对谁都那么大方的。”
想起前日自己为了留在半水居不也是走投无路用灵石走了后门吗,那自己又有何颜面再说锦似的不对,何况锦似本就说得对,她不喜欢孤独,但也不会因此主动求助。
于是,冷潇潇慢慢地化解了眼中的冷意,“好吧,那我帮你归置一下?”
“嗯!”锦似笑着点头,指着门外乖巧道“那麻烦你将外间的那些一并归置一下。”
“什么!”冷潇潇坐不住了
“不过五十年的功夫,你哪来的这么多东西?”
锦似无辜道:“可是这都是有用之物。”
“你确定?”冷潇潇盯着她身后一众花里胡哨的行李,额角抽搐,这头呀,又疼了呢。
“昂对呀,这一袋都是我平日里的仙裙。”
“怎么?你要做仙庭的彩虹?一周七日刚好七个色彩,一年不同样?”
“潇潇,我们做蝶的穿好看点怎么了?”
“好好好。”冷潇潇面无表情地将她那些五颜六色的仙裙放好,安慰自己爱美是每一个女人的天性
“这一袋,是我养的花花草草。”
“哦,有我还不够,野花总比家花香。”
“这一袋,是乐谱和乐器,哦还有折扇,水袖、面具什么的。”
“最重要最有用的不到其他行李的一半。”
“还有这个,这是我最爱的,人间话本!”
冷潇潇麻木地点头,她所有的行李加起来不过也就是一小袋,锦似这大大小小,看样子是真的打算要在仙庭过后半生的。
锦似笑得诡异,“嘿嘿,你想不想知道,一般话本上都是如何描述男女主相遇的?”
不待冷潇潇说出“不想”的话,锦似立马自动补充道:“情不知所起,只叫人一往情深。”
“故作玄虚。”冷潇潇随意答复
锦似来了兴致,拉着冷潇潇道:“潇潇,你看仙庭呢明面上是禁制仙官们谈情说爱的,但是你可是红缘仙啊,是不在这个禁制以内的,而且你如今这么多的命定姻缘,你不好好享受享受?”
冷潇潇摸了摸有些发烫的眉心,道:“有何享受的?你叫我这样子,明日如何去上值?”
“那倒也是!”锦似忽地一笑“有了!”
冷潇潇瞧着她打开一个行囊,里面瓷罐碰撞发出叮铃的声音,锦似埋头找了一会后捧出一些瓷罐以及类似狼毫却比狼毫更加惊喜的长毫来。
锦似将冷潇潇按在铜镜前,用那长毫沾取瓷罐里的黛墨在她额间描绘着什么
“你看,这眉心的情丝像不像是你兰草的本体?”
冷潇潇抬眸望向铜镜,黛色依照情丝的延展勾勒出寥寥数笔,那看似杂乱又透着强盛生命力的兰草便生长在女子清冷的面容上,因着一株红色缭乱的兰草显得格外地盛气凌人。
“唔,好看是好看,只是会不会太打眼了?”
锦似正要说话,被门外的一道柔声打断
“潇潇女君,请问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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