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并不理会他,而是道:“木仁,我知你对我朝怨言颇多,你才华横溢却没有晋升渠道,连年来被打压,若这次将选择权交付你手中,你可愿意助我一同改变?”
木仁从前参加过几次科举,便是对朝廷抱了多少次希望,可惜一次次的失望最后演变成了绝望。他从出生开始就是服从规则的人,若让他成为制定规则的人,他定能为百姓尽心尽力。
只是他从未有这个机会,顾笙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可是他也没那么天真,他轻轻闭上眼睛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自然不,你的毒药没有解药是不差,可是我也有我知道的事情,至亲的心头血便是药引,可以解此毒,对与否?”顾笙声音压低,在水牢中格外具有魅惑性。
木仁震惊抬眸,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可是眼前人竟然知晓,他不仅疑惑道:“你到底是谁?”
顾笙微微抬眸道:“顾笙。”
似乎她的名字前不需要什么称号,那些都不如她的本名让人印象深刻,整个襄安谁人不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顾笙。
身后的庄南洲嘴角轻勾却并未言语,他知道顾笙说话时自有考量,他只需安静听着便是,他的阿笙向来厉害,这一点重生后他才尤为清楚。
木仁念了两遍,猛然记起顾笙是谁,他狐疑的望过去,他记得这位小姐与沐阳关系并不好,虽不清楚个中缘由,但还是道:“那有如何?你是女子,又不能入朝为官,你帮我又能如何?还是说,你要为你那丈夫谋取幕僚?”
顾笙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有些不赞同:“木仁,我以为你不畏世俗,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改变规则,定然与旁人不同。穷人不能入仕,女子不能为官,我以为这是同等道理,你虽为自己谋取前程,想要改变前者,却无形中成为后者的支持者,同样在践踏另一群体,你与前者的支持者又有什么区别?”
“许是我看错你了。”顾笙冷哼一声,拂袖作势要走。
木仁陡然出声道:“等一下!”
他聪明,也善于反思,当年沐阳进国子监,所有人都说女子如何能进学堂,也是他站出来维护沐阳说,女子不比男子差,甚至有时比男子还要聪慧,女子为何不能读书?
可是时过境迁,他在泥沼中挣扎,竟也慢慢被同化,成了只为自己着想,带有偏见之徒。顾笙一番话令他心惊,他何时成了这副模样?
“对不起,我为我的冒犯道歉,我并未觉得女子不能为官,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说女子不能为官,所以我便...阁下所言甚是,是我目光短浅。”木仁垂下眼眸,语气中尽是谦卑。
顾笙心想,他果然一根筋,对就对错就错。叹了口气道:“我并非要逼迫你,你若不心甘情愿,你也不会真的为我所用,你自己好自为之。”
话落,她缓缓走出了牢狱,余光中木仁拖着病体对她行了跪拜之礼,她唇角微勾,文人之间的心服口服不会停留在表面,要看他的态度。
如此看来,她方才的话对木仁不会没有触动。
庄南洲看她心情好,主动道:“你如何知晓解毒之法?”
顾笙面不改色心不跳:“秘密。”
庄南洲垂眸轻笑,谁都会有秘密,顾笙如何知晓不重要,至少如今她人就在自己身侧。
二人上了马车,沐阳独自等在马车上心急如焚,见顾笙二人上来忙问道:“如何?”
顾笙斜睨她一眼:“放心吧,你的情郎无事。”
沐阳脸色一红道:“什么情郎!他是我朋友。”
顾笙不置可否,并未回答。
从刑部到行宫,并不算遥远。临安行宫是皇家别院,到了春日一派鸟语花香之景。只是此时的长宁拖着病体坐在七皇子床榻边上。
钦天监说,七皇子难逃一劫,落叶归根,应该回他从小生长起来的行宫住着,许还有一线生机。
自上次一别,不过一月有余,长宁没有想到再见皇兄竟然是如此情景。
在这别院中,无人怜她,唯独七皇兄对她疼爱有加。床榻上,莫敬谦双眼紧闭,唇色发青,胸口的伤虽已痊愈,可是身中剧毒内里经脉都出了问题。
长宁轻咳一声,手帕上便是血迹。她心中有些悲哀,也许她天生便是如此的命数,出生时克死母亲,宫中人人不喜她。后来唯一对自己好的七皇兄如今也生死未卜。
若是七皇兄前一刻仙逝,她后一刻便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庄将军,将军夫人到。”
长宁惊讶的起身,她没有一日受过公主的待遇,便也从未将自己当成公主。
顾笙进屋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她,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一身素衣看似无欲无求,实则眉宇间病气横生,活脱脱一个病态美人。
她轻轻欠了欠身道:“将军,夫人。”
跟在顾笙身后的沐阳也在偷偷打量着长宁,她其实并未见过这个妹妹,宫中对她谈论也很少,只知道她是父皇年轻时犯的一个错误,被轻轻揭过。
如今看上去,和她其余兄弟姐妹完全不同。
一想到她要等长宁死后代替长宁的身份,从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竟然心情古怪起来。
顾笙轻声道:“长宁公主,我已知晓救七皇子之法,请您回避片刻。”
长宁如同死水般的眼眸突然发亮道:“此话当真?”
“自然。”
长宁立刻拖着病体准备出去,她什么都不知晓,只知道她的哥哥有救了。
顾笙伸手时,衣袖垂在手腕上,手心里赫然一把匕首。刀鞘上镶嵌着宝蓝色玉石,鎏金的装饰绘成老虎的形状,令匕首上添了些贵气。
顾笙将匕首递给沐阳,道:“我让郎中进来,只需要半碗心头血作药引,注意分寸。”
沐阳深吸一口气,她手指轻颤着接过匕首,前半生她金枝玉叶从未受过皮肉之苦。可若此次不能平安度过,她终究成不了长宁,也活不下去。
“好,那你们去哪?”
顾笙望着外面碧蓝的天:“面圣。”
金銮大殿上,圣上手中是一纸催促立储君的奏折。
三尺台下左太傅拱手道:“圣上,东宫之位空余多年,如今七皇子又被一帮草民重伤,明显就是没有将皇家放在眼中。臣以为,应该尽快确立储君,镇压刁民,扬我国威。”
圣上不动声色的目光落在二皇子与左太傅身上,手指渐渐攥紧,奏折被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寂静的大殿上发出声响,殿下瞬间安静了片刻。
皇上在位多年,怎会不知这些所谓朝中重臣在想什么。左太傅的女儿是二皇子的侧妃,自然心中偏重二皇子,此番趁着七皇子重伤请求加封,为了谁不言而喻。
“你们是觉得朕老了,想帮着朕的皇儿分朕的天下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臣等不敢。”左太傅带头跪倒一片,战战兢兢。
门外太监宣道:“庄将军,将军夫人到。”
顾笙一身红色锦袍,头发高束,身后跟着一身戎装的庄南洲。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家里不是男子在前,或是夫妻并肩而行,这庄将军婚前看似张牙舞爪,婚后竟也是个惧内的。
襄安城内谁人不知,顾笙与庄南洲二人,各有各的恶,可没想到二人碰到一起,饶是庄南洲也难过美人关。
顾笙行礼后斜睨一眼跪在地上的左太傅道:“太傅大人心急,想托举自己的女婿,这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趁着七皇子病重趁机上位,是不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如此直白的被搬到台面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左太傅大惊失色,立刻道:“顾二小姐休要污蔑,你仗着得太妃娘娘宠爱擅闯大殿,如今又信口雌黄,你以为没有人能耐你何吗?”
顾笙冷哼一声看向上位道:“圣上,若我有办法医治好七皇子,也有办法平息此次动乱,该当如何?”
二皇子在身后不屑的轻笑道:“顾二小姐怕是被皇奶奶惯坏了,竟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莫说是七弟了,朝中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子处理了。庄南洲,你身为她的夫君,就任由顾笙在这口出狂言。”
庄南洲比顾笙高出一头,身着的这件铠甲恰好是他回京复命那日穿的。只是这次他立于她身后,不近不远的护着,鲜少言语,更多的是听顾笙说话。
“二皇子,说不过找帮手这事,一般是孩童时所做。你是吗?”庄南洲抱臂站在身后斜睨一眼,冷声言语道。
“你!”二皇子作势要起身。
圣上手中玉珠轻转,发出声音打断了几人说话:“顾笙,你可知,七皇子这事事关重大。你敢揽在自己身上?”
顾笙微微抬眼,看向圣上。双目相对之下,顾笙却眼中并无惧色,她向来大胆,这点皇上也知晓。可是如今这般明目张胆还是头一回。
顾笙拱手道:“只要七皇子醒过来,皇上便可知晓我说这话是真是假。科举一事确实不该由一个没有官职的女子插手。但...”她话锋一转,“此次科举一事,并非仅仅是这帮学子的错。若非左太傅等人拉拢权贵阻止寒门晋升,他们又怎么会背水一战?”
左太傅瞬时跪不住了,他连说了好几个你,“信口雌黄!简直是一派胡言!”
庄南洲在殿前有带刀特许,他上前一步,长剑出鞘。锋利的坚韧正巧对上左太傅的眼睛,寒光凛冽下,庄南洲这把刀不知道斩杀过多少人,上面又有多少血。
终于改完了,恢复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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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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