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盈进宫第二天,兰雪茵一大早便开始发烧。
众人唬了一跳,颇有些手忙脚乱,因她年纪虽小,但除了被马才人撞那次,几乎不曾生病。
幸而裴如盈在身边,将宫人指挥得井井有条。
芸儿奉命去司药局取药,回来后喝下一剂,兰雪茵额头依然滚烫。
“这样不行,得去请个御医来。”裴如盈摸摸女儿的额头,脸色憔悴。
白嬷嬷:“咱家主子够不上,让紫鸢去和舒妃说一声吧,拿她的帖子去太医院。”
“也只能这么办了。”
兰雪茵并没有完全昏睡过去,她能迷迷糊糊听到裴如盈和白嬷嬷的声音,但眼皮又烫又沉,浑身也没有劲,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估计是感冒了。
放在现代,这点小感冒算什么,她照样爬起来赶公交赶地铁,去和客户谈合作。
可这具身子或许年龄还小,一次发烧竟然这么严重,直让人起不来床。
偏偏兰家父兄的事还没有结果,心里一直吊着根线。
过了不知多久,殿内再次响起说话声,她朦胧间睁眼,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缓缓靠近。
“陛下,您不该过来的,万一传染给您该如何是好。”
这是娘亲的声音。
陛下?裴止来了?
“无妨,朕一向身强体壮。”
她强撑着想要睁眼,只觉头疼欲裂,酸困乏力充斥着全身,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滚烫的。
下意识挣开被子去捂脑袋,结果灌进冷风,像浇了一层凉水,鸡皮疙瘩瞬间冒起来,牙齿也开始上下打架。
忽而,被子被紧紧裹回身上,连她自己,也被人紧紧捂在了怀里。
一双略显宽厚的手掌落在太阳穴上,以恰到好处的力度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
兰雪茵很快安稳下来,甚至往被子里缩了缩。
裴如盈欲言又止,刚喊了声“陛下”,就被裴止的声音盖过:“陆谙,你快来看看,不是说吃了一副退烧药,怎么还烧得如此厉害?”
见裴止全部注意力皆在女儿身上,裴如盈默默闭上了嘴巴。
陆谙赶紧上前,白嬷嬷已搭了一块锦帕在兰雪茵手腕。
几息过后,陆谙起身行礼,“兰嫔娘娘一时情急,肝脉淤塞,加之受凉,这才发起烧,臣这就写方子。“
得到裴止首肯,裴如盈立刻引陆谙去外间书案,她在这里还更显尴尬。
她一走,其他人也默默退下,只剩裴止,还在替兰雪茵揉按太阳穴。
看着小姑娘缩到只剩一半露在外的小脸,裴止就又想起凤娘。
那个时候,他年纪大了些,知道疼孩子了,却过了和凤娘培养感情的最佳时候。
但裴止没有气馁,每日必要抽时间出来陪陪小姑娘,渐渐的,凤娘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大声笑。
父女渐渐亲近起来,有次凤娘生病,裴止没有假借其他妃子之手,亲自照顾她,笨手笨脚地连被子带人抱在怀里,听她难受得哼哼唧唧,一颗心也乱了。
曾经的场景,仿佛再次上演。
兰雪茵也比凤娘大上不少,但他总部忍不住将她当小姑娘。
裴止想,大概也有移情之意吧。
总归,她们都是他想要护着的人。
这么一想,他的动作更加稳重柔和,直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
兰雪茵彻底清醒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烧似乎退下去了,只是身体还余乏力倦怠。
她刚一动,旁边的裴如盈立刻醒了。
凑上来,第一时间去摸她的额头,接着轻轻松口气,“终于退下去了,吓死娘亲了。”
兰雪茵看到对方满是血丝的双眼,这声“娘”叫得格外真挚,“让您担心了。”
她的声音还带有嘶哑,炉子上一直温着水和药,裴如盈没惊动其他人,自己动手,喂她服下。
甫一入口,哭得兰雪茵脸都皱作一团,陆大人这是放了黄连在里面吧?
还不等她张嘴抱怨,就被塞进一颗酸甜的话梅干,“陛下让人送来的,见你屋里什么零嘴都没有,还生气来着。”
兰雪茵一愣,才知昨日不是梦,“陛下真的来了?”
裴如盈点头,眼神却有些复杂。
不知是不是该高兴,陛下似乎挺看重他家闺女,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不是男女之情。
裴如盈是过来人,什么感情,她一眼就能分辨。
以前还担心,女儿一心系在陛下身上,在后宫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耗时。
如今瞧着,她是真的“想开”了,陛下也挺看重,只是……若没有男女情意,女儿可是被活活困在这座深宫里了。
当娘的,有时也难,又怕她深陷,又怕她什么都得不到,甚至一个孩子都没法拥有,那该如何过往后那漫长的时光。
兰雪茵哪里知道裴如盈的想法,几乎不假思索地追问道:“那陛下有说,父亲……的事吗?”
裴如盈深思被拉回来,落寞摇头。
见兰雪茵肩膀瞬间颓委下去,她才勉强打起精神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迟早会有消息的,别急,相信你爹爹。”
母女俩互相安慰片刻,兰雪茵又开始犯困。
裴如盈将她塞回被窝,很快,她又睡过去。
直到听到陆太医的声音。
还有墨黛。
紫鸢听到动静,先进门为她穿了件外衫,剩下众人一起推门进来。
裴如盈坐到床边,同她一起看向墨黛。
“给兰主子请安,我们主子本想来看您的,可从前日开始,她身上也有些不适,奴婢们好不容易劝了又劝,这才歇下心思,临走前还特地嘱咐奴婢转告您,一定要好好养着,缺什么只管去前面打声招呼,别客气。”
一听舒妃也不舒服,兰雪茵急道:“姐姐哪里不舒服,请过太医了吗?若是没有,让陆太医先去看看姐姐吧!”
墨黛心下一暖,笑容更大,“主子说了,暂时不用,让陆太医好好给您请脉吧,奴婢就不打扰了。”
她甫一说完,兰雪茵便催促她快回去照顾舒妃,对方也从善如流,很快离开。
这才有功夫打量陆珂苒的父亲,陆太医陆谙。
对方比她想象中年龄大些,同她父亲一样,留着一把美髯,个头中等,人很清瘦,看上去像个文士。
兰雪茵点头致意,“这次麻烦陆太医了。”
谁想,对方竟行了个大礼,兰雪茵紧避慢避,还是受了一半。
“是老臣要向娘娘道谢!若不是您救下我那个女儿,她怕是没命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娘娘和兰家,若是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老臣一定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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