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中,李令月只觉得回皇宫的路格外漫长,她紧紧地抓着婉儿的胳膊,仿佛一放手,就什么都没了。
“上官姐姐,我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李令月看不起那些只会要公主和亲的皇帝。
可现下听说自己的皇兄受伤,李令月只恨自己当初的任性。
她是公主,受百姓食邑,就不该只顾着自己。
“不是你的错,这天下从不是谁一人的天下,这片河山,相王同样有责任。”
更何况,相王只是受伤,并未殒命。只是,若凉州道兵败,不知吐蕃会不会攻到长安。
婉儿只能安慰道:“公主,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是在安慰李令月,亦是在安慰她自己。
二人回到宫中,见宫中守卫比以往更加森严,便知出了大事。
皇城护卫将刀横在二人面前,李令月见状,大步上前,扬起手,一巴掌掴在那人脸上,“瞎了你的狗眼,连我太平公主都敢拦!”
两侧护卫一听,忙跪在地上,一人道:“公主息怒,小人不敢拦您,只是您身后的这位姑娘……”
婉儿这才意识到,她才在公主府上换了衣裳,腰牌也落在了公主府。她出宫时走的是兴安门,现下太平走的长乐门,守卫自然不认得她。
李令月道:“这位是母后身边的上官大人,先前她奉母后之命去我府上,现下随我一同回宫。”
那守卫犹豫道:“可上官大人的腰牌……”
婉儿见李令月还要为难那守卫,便道:“莫要为难他们了,你先进宫去看相王,我在此等候。”
瞪了眼那个守卫,又看了眼马车,道:“那你先回公主府吧。”
婉儿摇了摇头,“我的腰牌就在宫中,你入宫后随意差人给我送出便是。”
“可你……”李令月见婉儿一脸坚决,不再多说,而是将轻裘又给婉儿披上。“我一会儿便叫人接你。”
说罢,李令月上了马车,吩咐小厮将马车驶进宫门。
守卫见太平公主进宫,他们对婉儿道:“上官大人,太子殿下有吩咐,命我们加强戒备,您未曾佩戴腰牌,恕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无妨。”婉儿说完便退至一旁静静等待。
晚上的风像刀子一般吹在了婉儿的脸上,还好有小公主替自己披上了衣裳。
婉儿知道,相王虽胆子小,平日里对太平却是极好的。他受伤,太平尚且不忍,若是天后对太子起了杀心,太平又该怎么办。
正想着,远方传来了马蹄声。婉儿循声望去,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过不多久,一个墨衣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婉儿认出,那是天后的侄子,武承嗣。
婉儿知道,这几日天后虽有意提携武承嗣,可他到底是外戚,有诸多不便,只能给他个尚书奉御的职位。
天后深夜叫武承嗣进宫,恐怕也是为了边疆战事。
官员的马车不可进宫,武承嗣才下了车,便见上官婉儿站在宫门口。
“上官大人为何在此?”
“见过武大人,适才奴婢出宫,未带腰牌。现下皇宫戒备森严,不宜随意进出。”
婉儿虽自称奴婢,可言语却不卑不亢。
武承嗣知道婉儿在天后与太平公主面前说得上话,他本想着卖个人情,可见到婉儿身上披着的轻裘,便猜到是怎么回事,只能拱手道:“若非情况紧急,我定然带上官大人入宫。只是现下天后急召,下官实在不敢耽搁。”
婉儿微微蹙眉,她并不喜欢与武承嗣这般油滑的人打交道,可碍于天后的面子,也只能回礼道:“奴婢恭送大人。”
武承嗣才要进宫,宫中一太监便拿着腰牌及匆匆赶来。
“上官大人,小的奉公主之命,给您送腰牌。”
武承嗣见状,笑道:“想不到下官竟有幸与上官大人同路而行。”
婉儿见武承嗣做了个请的动作,她后退半步,行礼道:“承蒙大人抬爱,既是天后急召,大人当快去麟德殿才是。天后并未召见奴婢,恕奴婢不能奉陪。”
婉儿冷漠的态度并未让武承嗣介怀,他微微笑道:“那下官先行一步。”
一旁的小太监小声道:“上官大人,那武大人可是天后的亲侄子啊。”
婉儿并未理会那小太监,而是去了宫中的住处换衣裳。她当然知道武承嗣是天后的亲侄子,可这天下毕竟是李家的天下。纵然他是天后的侄子,不过是外戚。
更何况,自己穿成这样,怎能随武承嗣一同去见天后。
李旦本住在积善坊的王府,但天后听说他受伤,便要人把他接到两仪殿。
李令月一进宫,匆匆吩咐了太监去给婉儿送腰牌,而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两仪殿。
她见到天后,眼泪便止不住,“母后,皇兄可好些了吗?”
武则天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些皮外伤,不打紧。只是这么一来,我们不得不退兵……”
李令月见了李旦,见他确实并无大碍,这才放心道:“母后,退兵未必是坏事。就连退避三舍,也是为了诱敌深入。女儿听说,此次攻打吐蕃,咱们只从洮州道与凉州道出兵,还有鄯州道与廓州道。若加强洮、鄯、凉、廓四州的防御,吐蕃必不敢轻易攻打。”
“你说什么?”武则天有些震惊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虽自幼聪颖,却也顽皮,虽喜欢骑射,却不曾学过兵术。
武则天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道:“婉儿,是婉儿说与你的对不对?”
李令月听自己的母后这么说,有些不悦道:“母后,在你眼里,女儿就这么不如上官姐姐吗?”
天后摇了摇头,大笑道:“太平,你虽聪慧,却不曾钻研过这些。倒是婉儿,她的胸怀当真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啊。”
李令月见自己的母后对婉儿满是赞许,并无责罚之意,她才稍稍放心。
这些话,是婉儿在马车上对自己说的。她虽不懂这些,却觉得婉儿说的一定有道理。
“母后,既然上官姐姐这般……”
“武大人求见。”李令月正要替婉儿讨赏,太监尖声尖气的嗓音便把她打断了。
她有些不悦地看向殿外,见武承嗣跪在外头。
武则天见了,忙道:“快宣。”
“母后……”李令月用力跺了跺脚,见武承嗣已经走进来,她狠狠剜了武承嗣一眼。
武承嗣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公主,只得恭敬行礼道:“微臣见过天后,见过公主。”
武则天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了。承嗣,本宫叫你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武承嗣看了眼殿内躺在踏上的李旦,拱手道:“回禀天后,臣已经办妥。”
李令月看着跪在地上的武承嗣,自己原该称他一声表哥,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武承嗣有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后要武承嗣做什么,可她猛地想起,婉儿今日找自己,要自己救太子。这个武承嗣,总不至于要害太子吧……
李令月死死地盯着武承嗣,可他神色从容,并无半点心虚。
武则天并未察觉太平的不满,她继续问道:“承嗣,依你之见,吐蕃之事该如何应对?”
武承嗣再次伏在地上,道:“微臣以为,为今之计,只可守,不可攻!”
见武承嗣也这么说,天后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凑到天后身侧,撒娇道:“母后,什么事非要这时候召表哥进宫,你只管吩咐女儿便是。”
李令月很少唤武承嗣表哥,她这一反常的举动,自然瞒不过自己的母亲。
更何况,她的母亲是武则天。
武承嗣和上官婉儿不会有感情线,放心,两个人只想相互利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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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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