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蘅县。
三个逃奴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皇帝銮驾启程离开信蘅县前赶到信蘅公主府。
再晚一日,銮驾继续往南行,各个侯爵大臣与皇帝同往,他们再想找到人可不容易。
知道这一消息时,郑方三人还在庆幸自己运气好。
在门房稍等不久,襄北侯身边的长随出来将人引入府内。
襄北侯依旧住在信蘅公主府内,此二人的关系,在朝中已是人尽皆知。
虽然有人看不惯襄北侯驱逐嫡子的做法,然而如今礼乐崩坏,皇帝自己就曾亲自将自己的儿子逐出宗室,贬为庶人。
那倒霉的皇子不过因皇帝残杀忠臣,在朝上委婉地劝谏了一句,便得此下场,襄北侯的作为与皇帝相比竟也算不得什么了。
“侯爷,人带进来了。”
思及即将得到的前途,郑方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奴才拜见侯爷,此行幸不辱命!”
另外二人跟着一同跪下,七嘴八舌地向他禀报裴其羽命不久矣的事情,生怕自己说晚了被其他人抢了功劳。
裴其羽昏迷不醒,药石无救,在襄北侯眼中与死掉没什么差别。
襄北侯面上带着赞许的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意味深长:“你们做得不错,来人,看赏,你们三人先下去歇着,日后还有要事交于尔等去办。”
“多谢侯爷!”三人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深感自己没有选错,跟着一个不知上进又被废的公子能有什么前途。
他们如今为侯爷办成了大事,今后定能得到侯爷重用,过上侯爷心腹那种呼奴唤婢的日子!
年纪稍小的冬玲想的到是与郑方二人不太一样,她想过上富贵日子不假,但她的家人也在襄北侯手中。
冬玲只期盼自己能尽早见到家人,不过要是家人安全后还能继续襄北侯府做事,甚至当上大丫鬟,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人怀着满心憧憬被襄北侯的心腹带走,此后再没出现过。
冬玲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早已先自己一步成为乱葬岗中的弃尸。
…………
北上的马车离开信蘅县地界,进入信阳县后,裴其羽与尹宁两拨人才算彻底安全了。
穆瑾晟告诉裴其羽:“信阳与信蘅自小不合,她的人不敢踏入信阳的封地。”
裴其羽不解道:“她们二人既然不合,为何封地会在一处?”
信蘅与信阳二县均隶属于信州,原本二人均为嫡出公主,封地可为一州之地。
按规矩皇子无论嫡子庶子,分封后,封地均为一州之地,皇女之中,嫡女可分封一州,庶女封一县。
至于封地是富庶还是贫瘠,全看各自后宫中的妃母、外家以及自己身本事了。
可先帝与当今皇帝子女众多,两代嫡庶加起来人数上百,真这么分封,估计把整个国家连带都城全分封出去都不够。
最后没办法,皇帝也不想削弱自己手中的权柄,给众多子女分封的地方只好打个折扣。
不过,能得封一州的人不是没有,穆瑾晟便是其中之一,他得到的甚至不止一州之地,而是北境三州。
穆瑾晟得封北境王时,朝中不少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彼时他那三个州的封地,有两个州落在蛮族手中。
剩下一个,时常被蛮族侵扰,民生凋敝,几欲被蛮族吞噬。
后来穆瑾晟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建立起北境军收复其余二州,原先想看他笑话的人,又垂涎起他手中的权利想摘现成桃子了。
裴其羽的疑惑是许多知晓信蘅与信阳不合之人的疑惑。
“怪只怪她们二人太会演戏。”穆瑾晟思及皇室中那些虚伪肮脏的事情忍不住皱眉:“先皇在世时,最喜欢看自己的子女兄友弟恭的和睦样子,她们在先皇面前便表现得如同一母同出的双胞胎姊妹一般。”
“原来如此。”裴其羽了然,原来是演技太好,把先帝都骗过去了。
信蘅公主与当今才是一母所出,而信阳公主是贵妃之女,皇后去世后,还没出丧期,先帝便将贵妃扶正为继后。
信阳公主原本因自身非嫡出一直被信蘅公主压制,等贵妃上位,她摇身一变,成嫡出了。
这下可好,亲生母亲又得先帝宠爱又成了皇后,她可不得在宫里横着走。
两人又同样跋扈,身份相当后,面上不论表现得多么姐妹情深,私下只会掐得更厉害。
裴其羽听了一路的皇室八卦。
直到离开信州,这悠闲的赶路生活才告一段落。
裴其羽之前以为穆瑾晟说的路上不太平,是指襄北侯没能确定他真的死了,也许还会派人来查探。
除了信州地界才知道,穆瑾晟另有所指。
裴其羽见过末世的灾民,现在又看到了古代的灾民。
无论末世还是古代,有钱有权有实力之人的好日子各不相同,普通人的惨状却没有太大差别。
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神情呆滞、仿若行尸走肉。
离开信州地界后,穆瑾晟的手下便亮出了随身携带的刀剑,毫不掩饰地展示着自身武力。
路上遇到好几拨灾民,其中不乏面露恶象之徒,按照穆瑾晟的话来说,这些混在难民中的人一看就见血鲜血,杀过人。
至于他们杀的是什么人,无从深究,也没人敢深想。
裴其羽此时想起原文一笔带过的时代背景,安朝,庆安年间,蝗灾、旱灾、水患、瘟疫,接踵而至,百姓流离失所。
皇帝奢靡无度、沉迷享乐不问政事,导致礼乐崩坏,烽火重燃、群雄逐鹿,外有蛮族入侵,内有诸王割裂。
安朝,危如累卵。
穆瑾晟道:“裴公子且安心,阐州情况不算太坏。”
裴其羽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时运不济,苦笑:“不算太坏,也不算太好吧?”唯一的好处是,阐州属于北境十州,迟早会落入穆瑾晟手中。
对比其他地方确实不算太坏。
此时裴其羽十分庆幸,幸好自己邀他们与自己同行。
要不然,光陈海一个壮劳力,带着他这个病患,外加冬青一个女子、冬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恐怕真走不到蔚城。
最令人讽刺的是,一大批难民被拦在蔚城之外,蔚城之内,歌舞升平,一片繁华景象。
仿佛城外的难民不存在。
裴其羽刚进城便目睹城里豪强斗气,上好的珍汤吃一碗倒一碗,而城外每天都有不少难民饿死。
哪怕见过不少悲剧,裴其羽仍旧觉得触目惊心。
回到都城,襄北侯府他是回不去了,好在温家在蔚城有宅院,那宅院一直是陈海的父亲陈寿在打理。
穆瑾晟与尹宁不便暴露身份,裴其羽顺势邀请二人与自己同住。
但穆瑾晟在蔚城也有落脚之处,正欲婉拒。
裴其羽却道:“还请二位与我同往相商购粮一事。”
穆瑾晟敏锐地察觉到裴其羽似乎另有所指,当即改变主意跟随他前往温家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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