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斩棘此刻就像是一头失了控的野兽,其他人都唯恐他突然向你猛地一头撞过来,造成严重的后果。
谢念玉觉得眼下的裴斩棘跟她心中的那人,有了严重的割裂感,她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人。
她现在心里唯有害怕和恐惧,对方的样子太过陌生,或是她的认知太过浅薄,终究对他了解太少,想了想,她的确对裴斩棘认识太少。
仅凭儿时的那一段短暂的经历,她没资格说她很了解他。
她担忧的向着沈流霜看去,感受到裴斩棘最大怒火的人,便是她了。
砰的一声再次炸响。
沈流霜亲眼见到原本已经散架的木桌,裴斩棘一脚踹上去,木头咯吱咯吱彻底粉碎,再也无法能够拼凑抢救起来的痛哭声。
那一脚力度之大,可见一斑。
沈流霜后退几步,她感受到浓浓的危险气息,“你要干什么?!这可是皇宫,你敢胡来!”
说话间,裴斩棘弯腰,从面前那一堆废木堆里,拾起一块折断的木条,握在掌心。
谢念玉眼皮直跳,扑身抱住沈流霜,用自己的整个身体覆盖住她。
从长廊边赶过来的阿亭和谢念玉的婢女,见到这边的情况,吓的不轻,急匆匆飞奔过去把两位小姐保护在身后。
“裴世子,你要对我们小姐干什么!”
两个小丫头齐声喊道,死死盯住裴斩棘的一举一动,防止他突然的动作,真的对小姐下手。
她们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特别是谢念玉的婢女阿元,她们本身在府邸时就常常遭人欺负,如今进了宫,都说规矩多,所有人都会谨守本分,却没想到眼下居然还要被人明目张胆欺负。
之前她还很胆小害怕裴斩棘的气势,会吓的哭鼻子,此时本应该更加惧怕,但看着小姐要受欺负,她反倒不畏缩了,她此刻再恐惧裴斩棘,她也不能离开。
阿亭还是看到了沈流霜左眼上的淤青,看着狼藉一片的地上,越想越害怕,看着裴斩棘的目光中,只有怒火。
这次宫宴前小姐还好好的,宫里还特赦各家小姐可以带侍女进宫,她高高兴兴陪着小姐进来,还扬言要保护好小姐,绝不让人欺负了去,没想到这才不在身边一会儿,她家小姐就被欺负了!
“裴世子,你在宫里胡作非为,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吗!”阿亭大声怒道,她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礼数不礼数的,对方连人都敢打了,这些表面的东西有个屁用。
裴斩棘冷笑,“那她们是什么?”裴斩棘看着沈流霜和谢念玉二人,“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儿侮辱造谣我阿姐的清白名声,心思如此恶毒,狗彘不若!”
阿亭两人感受到对方话里的愤怒,身子一颤。
裴斩棘自小和她阿姐一起长大,父亲时常在外征战,见面机会不多,母亲身子柔弱,不宜陪伴他尽兴畅游,就只有他阿姐可以完全陪伴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相处最多,彼此间的酸甜苦辣也尽数知晓品味。
他最依赖的人就是阿姐,年幼习武,常挂伤于身,每每上药,皆有阿姐劳之,疼之,陪之,姐弟情深,阿姐岂容他人辱之。
就算有时父亲回京,他被唤去城外军营习练,阿姐也会陪同前去,不辞辛苦,他与其他人比武分高下,阿姐定会在一旁为他加油助威。
他的心中,阿姐是天下间最美,最善良,最温柔之人,无人比得过,或许也是这样,他对其他女子的眼光便高了些,也更有距离。
当他听到有人胆敢对他阿姐有半点不敬,他第一个不会放过,更别说现下有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儿毁坏他阿姐的声誉,他没当即杀了,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阿亭他们一听,一愣,不是送香囊给裴世子,顺便表白心迹这件事吗,怎么变成她们小姐造谣毁坏她人声誉了。
“其中定有误会!”
如同裴斩棘自认为很了解他阿姐是什么样的人,那阿亭她们也是同理,自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们作为贴身婢女,还不知道吗。
这件事就是污蔑,阿亭皱着愤怒小脸,最终鼓起勇气与裴斩棘对视,想以此来证明她话的可信度似的。
只可惜,阿亭太过稚嫩的红脸导致完全没有任何威信,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这时外面路过一队禁军巡逻小队,发现了花园这边的动静,立时赶了过来,一见到裴斩棘,便恭敬行礼。
看向地上的狼藉,和沈流霜她们四个女子抱成一团,又看到裴斩棘恼怒的表情,赶紧问了情况。
裴斩棘却指着沈流霜和谢念玉两人阴冷道:“把她们都给抓起来,胆敢在宫内枉口拔舌,讹言谎语,造谣生事,如此龌龊行径,必须惩戒。”
“我会向圣上禀告原由,待会儿这两人我会亲自处理。”
为首的禁军还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一上来就要他们抓人,看衣着应该是今晚来赴宴的官家小姐,今日怎么说也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宴,眼下就闹出事来。
看裴世子脸色十分严峻,也只好先听令。
“先抓起来。”
阿亭她们两个婢女一听,心中大骇,急的哭了出来,支支吾吾说了很多求饶的话,都说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要是闹到皇上的耳朵里,万一掉了脑袋可怎么办。
两人哭哭啼啼磕头跪地求饶,谢念玉也立马向裴斩棘跪地求饶:“裴世子,我们并无任何有心污……”
“闭嘴!”裴斩棘眉心刺痛,无心再听对方花言辩解。
两名禁军上前来到沈流霜和谢念玉面前,就要带她们走。
沈流霜一把甩开,她感觉双眼和脑袋里眩晕感缓了一会儿,稍好一些,这才捂住眼强打精神站稳身体。
“都别碰我!”沈流霜说着,用右眼怒视着裴斩棘,“我们不过说了一些实话就被你轻易治罪,不愧是裴世子,都说我们造谣污蔑,我看裴世子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抓起来,带走。”裴斩棘转身,手里那块木头还未扔掉。
沈流霜力气不如两个大汉儿,只能束手就擒,等到了皇上跟前,她只好再辩驳。
眼看着自家小姐就要被带走,阿亭几乎哭的快要断气,正在绝望之时,眼花中出现了熟悉人影,立马认出来,心底一喜,是侯爷!立马像是看见了救星,挥手大喊。
武定侯急急忙忙跑来,一来就看见自家女儿被人抓着,怒上心头,呵斥着人放开沈流霜。
几名禁军有些为难,看了看裴斩棘的眼色。
沈众捕捉到,立刻明白了,又转身质问裴斩棘,但对方仍态度强硬,就算是得罪他,也不肯有丝毫让步,沈众差点气晕过去,她怎么会相信自己的乖宝贝女儿心地恶毒,犯了事。
又看见宝贝女儿左眼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最后一挥衣袖,怒道:“那就让圣上做主,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最后这件事自然闹到了圣上和赤焱王面前,沈流霜与谢念玉无奈不敢欺瞒,原原本本说出了事情经过,也正是这时,他们猛然才发现,裴安衾,不知道去哪里了。
而裴斩棘那晚也去过池塘园了,但并没有任何他阿姐的任何行踪,之后更是快把皇宫差点都翻了一遍,宫外也是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依旧没有发现裴安衾的踪迹。
盘问了那天见过裴安衾的所有宫女太监,甚至连其他贵妃都询问了,得出的线索也微乎其微,好端端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此时大家才真正意识到,裴安衾,真的离奇失踪了。
而作为当时为数不多,失踪当日见过的沈流霜和谢念玉,被众人“寄予厚望”。
最后连大理寺都出动了,而最着急的裴斩棘急切想要破解真相,要求跟沈流霜她们面谈,沈流霜直接拒绝跟他交涉,她只跟大理寺的其他人全部交代干净,也尽力回忆当天那个跟裴安衾在一起的男子。
“我只记得男子身上穿的是暗灰色衣服,样貌实在没太看清,我应该没有见过那张脸,很陌生,所以没印象。”
沈流霜一五一十回答着,谢念玉的说辞也跟她差不多。
唯有裴安衾的脸两人都有印象,之前见过,认得出。
时间过去七天,裴安衾依旧没有找到,情况也更严峻起来,赤焱王则直接病倒,身上旧疾复发,性命一再垂危。
赤焱王妃郁郁悲伤,整日食不下咽,日日哭泣。
而裴斩棘一边要找裴安衾,一边又心忧父母身体,两头操劳,终日没有好好休息过。
直到第十二天,裴安衾找到了。
她一直在宫里,在一座曾经荒废了的院子里,那里曾经住着一位先帝废黜过的妃子,院子简陋,两三棵两人高的绿树,树下有口废井。
裴安衾,就在里面。
找到裴安衾的那天,赤焱王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彻底消散干净了。
一下子,赤焱王府挂上了白色灯笼与布幔,一场法事,两人盖棺。
事情发生的太快,沈流霜也没料到这事最终演变成了这般,当时也去了一趟赤焱王府。
她看着裴斩棘跪在灵前,比起之前,身体像是急速消瘦了下去,身体架子再没有以前那般硬朗宽阔。
她当时心底也不知道是何滋味,纵使心底依旧非常厌恶他,但在如今这种场合,逝者为大,她只安安静静吊唁。
她没打扰裴斩棘,吊唁完后便静静离开了赤焱王府,回想起来这短短半个月发生的事,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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