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徐账房替她带了话的原因,那些久不上门的管事们又找上门来,迟岚在山塘街的铺子又开起来了,李掌柜也回了铺子。
租金眼看有了着落,心里堵了很久的迟岚终于舒坦了。
倒腾的生意她依旧做着,但无需再像前些时那般什么样的生意都要接。安稳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她心里不安得很。
随着山塘街生意重新做起来,迟岚也又能够出入那些个夫人们居住的高门后院了。但她很快便发现,夫人们对她手里的东西不感兴趣了。
“迟娘子,你从前与墨少师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一定知道他是怎样的脾性吧?”这位夫人说话比从前客气许多,打探之意也没有丝毫遮掩。
墨素久被打压,一入京城便在风头浪尖,有的人排斥他,有的人想拉拢他,但无论如何,都要先多了解一下这个人。
迟岚原是个为了生意极是圆滑的人,碰到人这样打听,却不愿意答话了。“要叫您失望了,我也十分过意不去,”她一脸歉疚:“我与墨少师和离已久,实在说不上什么。”
若只是说一说那几年过得不好,诉诉苦便也罢了,要论及墨素是怎样的人,迟岚是绝不会多话的。
且不说这几回两人之间的纠葛,如今她尚要倚仗他的风光,又怎好掘了他的台子?
横竖依仗着他如今的风光,这些夫人们也不好为难她,见她不肯答,倒不好再问了。迟岚笑着用别的事情引开这个话题,场面也就敷衍过去了。
也有些不走她的门路,单纯好奇看热闹的。
“迟娘子,先前你为什么和离了?如今可后悔?”这位夫人很年轻,才新婚不久,在人情世故上尚未受过锤炼。做商人自然是比不上少师夫人风光的,问不问她心里都已下了定论。
这个问题无论迟岚怎么回答,都容易被人曲解,多传几次可就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了。
“夫人可别看我笑话了,如今不知多少人笑话我呢。”迟岚掩嘴笑着说道:“谁问我也不说,我才不叫人看了热闹去。”
起先被问到这个问题她心里还会微微感到恼怒,问的人多了,她便也心如止水了,只要她脸皮够厚,任谁来问她都不怯场。
无论如何,与墨素的那层关系确实为她带来了些生意。那些问了她话的夫人们多半不好意思只问话,问完总要随意挑一两件小东西。
这个时候迟岚就不会像从前那般只敢说低价了,她把价格抬高了些。现在到处都在涨价,许多东西都很难买到了,她抬价抬得理直气壮。
看她的热闹,总要捧个人场不是?
占了墨素这么多便宜,迟岚与他其实不曾打过照面。她打听过,他从不去旧院,偶尔会去山塘街。迟岚在山塘街铺子的时间比从前多了,却一次也没碰到过他。
不仅没碰到他,还碰到了不怎么想见的人——迁慎卿。
李掌柜陪着迟岚一一清点铺子里的东西,迁慎卿突然走了进来,令她避之不及。
前几日迁慎卿又往她宅子里递帖子,又叫家里女眷请她去,迟岚照旧没有应。先前因为他莫名被宜春郡主记恨,后来又不肯收拾自己惹下的烂摊子任由她吃苦头,经历了这些事,多看他一眼都算给他脸了。
被他堵在铺子里,当着李掌柜的面,迟岚不好给他冷脸。
“我有些头疼,李掌柜代我好好招待迁侍郎吧。”迟岚扬着一脸假笑嘱咐李掌柜:“迁侍郎,我这铺子关了好些时日,没什么新货,还望你不要嫌弃。”
说吧福一福身,她扭头就往后头去。
迁慎卿却没脸没皮地追上来,对她道:“迟娘子,我有几句话需得同你说,不会打扰太久。”
要说迁慎卿此人有什么本事,约莫就是拿捏人了。若没有别的人在场,迟岚约莫是半点面子也不会给他;但李掌柜在这里,她就一定会做做样子,整个人都端起来。
迟岚能怎么办?她是铺子的东家,年纪比掌柜轻,不端着些如何立得起来?
她只好把人带到账房,却不关门,靠在门上冷冷问他:“迁侍郎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了便是。孤男寡女,为免叫人说闲话,这门是关不得的。不必担心有人偷听,李掌柜是个靠得住的人,他不会叫人往这边来。”
迁慎卿见她态度坚决,怕逼她太过——她是一个能够被拿捏的人,却又不能拿捏过了头——于是低声道:“墨素为何进京,你该知道一二吧?”
只瞧他的神色,便知他话里有话,显然不相信墨素一心投诚。
他不信也正常,毕竟墨素曾为此与他置气;哪怕不知道墨素暗地里做的事,迟岚也不相信墨素是诚心投奔新皇。
但是,新皇相信就够了。
迟岚一脸好笑地望着他:“我哪里知道?我连他何时进京都不知,叫人白白看了几个月的笑话,迁侍郎没叫人去打听吗?宜春郡主欺辱我数月,他也不曾伸手帮过我,害我只能关了铺子白白交着租金,还要另外找辛苦的生意做,这你总该知道吧?”
迁慎卿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最近宜春郡主被陛下禁足,叫她不许再仗势欺人,你敢说这事与你和墨素没有干系?先前你还曾去求他卖画,他不肯卖给别人的画却偏偏卖给了你,这又如何不是在帮你?”
他显然不怎么相信迟岚的话,觉得迟岚骗他。
迟岚不意外他知道这么多,但是他既然来问她,显然就是还不知道徐账房与墨素的关系。迟岚一边在心里暗暗想以后不能常去找徐账房了,一边连连冷笑:“他是把画卖给了我,但是对我说了怎样难听的话,你怕是不知道吧?为了那画我险些倾家荡产,几乎被逼上绝路,连铺子也卖了。我倒真希望他能帮一帮我,不要叫我这么为难。至于宜春郡主,他会那么好心帮我吗?当初他为什么答应和离你不会不记得吧,比起帮我,他只怕更愿意添一把火,叫宜春郡主欺负我更狠些。”
她心里稍稍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快去沾墨素的光,这不,迁慎卿这样的人马上就嗅到味儿了。
不管他怎么问,她只答得滴水不漏,叫他挑不出毛病来。
末了,她还挑衅迁慎卿:“怎么,得罪了墨素,怕他要为难你?我可是听说他在陛下面前很得脸,还做了太子少师。我先前把他得罪得那样狠,恨不得他这辈子都别再想起我,省得给我惹麻烦。想必你这些时日子也不好过吧?我只是他不愿意娶的女人,做了错事也不能更差了。你可不一样,你曾是他的挚友,却背叛了他,心里一定很慌吧?不过你不用太害怕,墨素和你不一样,他是个真正的君子,手段总不会太卑劣。”
应对刁难,只管回答问题便容易陷入对方的陷阱里去,就该反客为主对他步步紧逼,乱了他的阵脚。
迁慎卿在她这里讨不到便宜,还被她激了几句,顿时更加羞恼。
墨素:据说我出尽了风头,可是为什么我连脸都没有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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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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