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孜睿素来精通模拟人的笔迹,昨夜模拟了苏荞的笔迹竟没被她识出来,他心中甚为得意。
苏荞今儿起了个大早,又完成了侯府的家规,心中的一颗大石总算落地。
瞅着外头太阳还未出来莲花开的正盛,这个时节不是正好可以采荷露?
她心中一喜,探头看房里的世子,见他还没起身睡得正香,便自己穿好衣服,为了赶时间匆匆擦了脸便往外头院子里去了。
赵孜睿其实已经醒了,听见苏荞忙碌的出去了,他也起身穿了衣裳,自行洗漱了好奇的跟了上去。
从窗户里看出去,她是去了外院。
赵孜睿转动轮椅,也跟了出去。
这个时候,天边刚刚发白,连扫洒的小厮都没有起身,流觞和凌波更是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的星辰苑,倒是极为静谧。
才出内院的垂花门,便听到似有若无的歌声传来,不晓得是哪里的民歌,只听得歌词有趣。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配着她温软的声音,倒是很有韵味。
莲池边有一只小船,原先只是为了风雅,甚少有人用。苏荞手里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瓷瓶,小心的上了船解了绳子。
这莲池并不太深,船边有一只长杆,正好用来撑船。
她放好了小瓶,撑起长杆,船儿便自如的在池中游走。
碧荷粉衫,微风吹拂,女孩乌发飞扬。赵孜睿并未想到他会看到如此景象,禁不住愣了愣。
女孩撑船到了池中央,小心的取了瓷瓶将荷叶上的露珠一颗颗接入瓷瓶中,宛如珍珠一般,颗颗晶莹圆润。
间或,女孩也会摘一朵粉荷,或者一只金色的小莲蓬。
虽则她是一个人,瞧着也玩的挺开心的。
赵孜睿明白了她此行的用途,那荷叶上的晨露,拿来有什么用?
待得女孩要上岸的时候,他迅速转身回了内院,悄然回头时,只见女孩并未向东厢房来,而是直接去了厨房。
她得了荷露,又去厨房做什么?
赵孜睿回了房,虽然心中疑虑未解,但是他直觉那露珠或许同他有关。
流觞此时起身了,忙过来伺候世子爷。
早餐世子爷向来吃的简单,不过是在小花厅里吃一两样点心罢了。
两人才到花厅,却见苏荞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手中端着一个莲花盏,捧到了世子爷的跟前:“爷,早饭之前先尝尝这个,开胃解暑。”
赵孜睿定睛看那莲花盏中,只见晶莹剔透的汤汁中,几颗白嫩的莲子起伏,间或飘着几片粉色的细碎荷瓣。
他心中微动,当流觞拿出银针要试毒时,赵孜睿抬手阻止:“不必。”
流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他缓缓拿起瓷勺,舀了一口试了试,只见那汤汁温凉,仿似滋润入了心肺一般,让人透彻心扉的清凉舒爽,带着几许花蜜的味道,莲子柔嫩脆爽,花瓣馨香,果然味道非同一般。
他抬眼看了苏荞一眼,眸色深黑。
苏荞见他瞧自己,微笑问:“世子爷觉得味道可好?”
赵孜睿垂下眼帘,微微点头。她这般功夫,为的就是这一碗汤?
想起昨晚他拒喝的那晚小米牛乳羹,心中便觉得有些不安。
“世子爷昨晚的牛乳……”
果然,她又提到了这个话题。
“我会喝。”他沉声道,“今晚的。”
苏荞释然,奉上了自个做的药丸子给赵孜睿:“这是蜜丸,世子爷可随身携带,每日三丸,记得的时候吃就好了,吃这个,总好过喝苦苦的汤药是不是?”
赵孜睿接了瓶子,开了瓶塞看里头的药丸子,瞧着便是她一颗颗手工制成的,他心底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的将瓶子纳入了袖中。
流觞诧异极了,世子爷今儿怎的脾气这般好了?平日里让他吃药可不是登天般的难?他又瞅了瞅苏荞,果然,大夫不一样,结果真是不同。
他暗自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苏荞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着,琢磨着最后那句话该不该说,一大早的又是喂汤,又是塞药丸的,若是她提起针灸的事情,他不会暴跳吧?
赵孜睿就在她身旁,哪里察觉不出她的躁动不安,蹙眉道,“说罢,还有什么药要本世子吃的?”
苏荞嚅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了:“那个……今晚要针灸……隔日便要针灸……”
她这话一出,流觞对她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上次针灸他挨了十板子,现在屁股还在疼啊,再针灸,想死吗?
生怕他不答应似的,苏荞赶紧说:“世子爷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赵孜睿瞥了她一眼:“本世子说话,何时不算数了?”
流觞瞪圆了眼睛,如同猫一般。世子爷怎么可以偏心成这样?
早饭才吃过,突然外头响起一阵哭叫。
“世子爷,属下去叫他们拿麻核桃塞了那厮的嘴巴!”流觞道。
“不必,去看看!”
苏荞一呆,也顺势跟着去了。
哭喊声从西杂院传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正按着一个青衣小厮在院子的水井旁毒打。
那板子打得鲜血四溅,好不吓人。凌波便立在一旁冷冷瞧着。
瞧着世子爷过来,凌波忙道:“爷,别污了您的眼!”
赵孜睿冷笑一声,瞧着那被按在地上的小厮道:“你是哪个?为何被打?”
庆儿瞧着这主子,虽然知道他一惯的冷面冷心,可是依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喊:“世子爷!救救奴才,奴才真的没做什么?!”
凌波冷笑:“没做什么?这是什么?!”她蓦地将一个小包袱装的东西扔在他眼前,里头掉出来金银锞子,亮闪闪的晃眼。
“这锞子上刻着侯府的印章,你一个小厮,月例银子也绝不能用这锞子来发,倘若不是你偷的,还能是哪里来的?!偷东西偷到星辰苑来了,你想死是不是?!”
“我没有,我没有……”庆儿嘶声叫着,“世子爷,你替我做主啊……”
赵孜睿冷泠泠的声音响起:“你若没有偷,那你告诉本世子,你的金银哪里来的?”
“我……我……”庆儿叫了几声,实在说不出口,谁人不知西桐苑和星辰苑势同水火,这说出来是死,不说出来也是死……
“打!”赵孜睿凉凉的吐出一个字,那些小厮们更无迟疑。往日里但凡责罚都拖去责罚所,唯有这庆儿,打在这些小厮们眼前,杀鸡儆猴。
凌波对众人道:“你们也瞧瞧这庆儿的样儿,在西杂院中当差的,胆敢吃里扒外,便是这般下场!”这话,弦外有音。
苏荞吞了一口唾沫,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哪里看过这样血肉模糊的情景?她一张脸如白纸般的雪白。她只听人说起“杀猪般惨叫”这个形容词,如今自个身临其境,只觉身冷胆寒。
赵孜睿眼角的余光瞧见她的脸色,温声道:“你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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