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瓷的话音落下,婉薇却从容应对道,“好,彩瓷姐姐既说是歹人为之。那便请问彩瓷姐姐,你口中的这位歹人是如何接近你,如何盗取你的橡木名牌后又归还?”顿了顿,看向孙妈妈,“更何况,奴婢若是没记错,闲杂人等是无法进入绣房后院的库房的。”
孙妈妈扬手打了彩瓷一巴掌,又冷斥道,“彩瓷,你简直是一派胡言,事实早就是一览无遗了,你却还在狡辩,错漏百出。外人未经允准是不得入绣房后院的,那里可是库房重地。再说了,你方才还说有歹人冒名顶替你去库房取了你专用的剪子,你当库房的管事们都眼瞎了,认不得你了么?!名牌与来人对不上,他们又岂会给剪子?”
见事情似乎已无转圜余地,一时之间,彩瓷哑口无言,只是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丝,而孙妈妈则再度呵斥道,“你若还不肯老实交代,那便请了库房的管事妈妈来,让她将登记的册子拿来,先查了签字的笔迹是不是你的,再与你当面对质,看你还如何抵赖?”
此话一出,彩瓷便彻底地放弃挣扎,遂朝着老夫人叩首,道,“老夫人,奴婢认了,奴婢都认了。”顿了顿,又哀楚地哭道,“此番,的确是奴婢拿剪子剪断了婉薇绣制的那条珠绣玉兰发带。是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错,还望老夫人责罚。”
杨氏望着梨花带雨的彩瓷,道,“你究竟为何如此?”
“奴婢自六岁入定远侯府,便先在老夫人的房中待了两年,后来又调入绣房。一步一步,慢慢地升任为一等丫鬟。这些年来,奴婢兢兢业业,就想着能绣出更好的珠绣品来。可谁曾想,这祝婉薇才来了多久,她甚至只花了半月不到,就升任三等丫鬟。这样的殊荣,而奴婢却从来没有过。奴婢记得,奴婢从粗使丫鬟熬到三等丫鬟就花了一年半的光景。是!奴婢心里嫉妒她。奴婢就是不愿意她再继续顺顺利利地升任上去了。所以,奴婢才剪断了她绣制的珠绣玉兰发带。这一切,奴婢都招认了。”彩瓷言罢,再度俯身叩拜,只是哭腔之中也透出了几许无奈与疲惫。
杨氏则怒斥道,“彩瓷啊彩瓷,你当真糊涂啊!祝婉薇不过是个三等丫鬟,如何能抵得上你一个一等丫鬟?可你竟然没有丝毫容人的度量,也枉坐了这一等丫鬟的位置。罢了,你今日既已然犯下此错,我便不能轻饶了你。来啊,即刻将彩瓷拖出去,鞭笞二十,发卖出府!”
“老夫人!”彩瓷难以置信地望向杨氏,当责罚来临之时,她到底还是怕了。
彩瓷一面撕心裂肺地哭着,一面叩首,连连祈求道,“老夫人,还请您看在彩瓷曾在老夫人房中侍奉过的份儿上,可否不要发卖彩瓷?”
“正因你是我房中出去的丫头,才更不能宽宥。”杨氏淡淡说道。
彩瓷则哀恸哭求道,“老夫人,老夫人,您就饶恕奴婢这一回吧,老夫人……只要不发卖奴婢,奴婢愿意为牛做马……”
杨氏却只是长叹了声,便摆了摆手,仍旧是让人将彩瓷拖了出去,又回过头来,看向庄惜悦道,“罢了罢了,折腾了这么一通,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庄惜悦应了是,遂起身告退,贺聿珩与孙妈妈,婉薇也从堂屋退了出来。
待行至廊下,庄惜悦则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孙妈妈,只说道,“孙妈妈,今日您也受累了,早些回去歇吧。”
孙妈妈立即福身道,“是,多谢大夫人关怀。”
庄惜悦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默然立在旁侧的贺聿珩,思量了片刻,什么也未曾说出口,便又转身,往嘉惠院行去。
待庄惜悦走远,孙妈妈也很有眼力见地同贺聿珩告了退,匆匆离去。
婉薇本欲跟上孙妈妈的步伐,却被贺聿珩拦了去路,只听他问道,“关于彩瓷剪断了你之前做的那条珠绣玉兰发带之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既然他开口问了,婉薇便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毕竟,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问得如此笃定。
是以,婉薇干脆不装了,点头道,“那日,绣房的许多人都去了邱婶子那边吃酒去了。而奴婢以为只有奴婢留在了绣房,但其实彩瓷也在的。奴婢虽不知她那时究竟是躲在了何处,可她办事也太不小心了。她翻过奴婢的绣材盒子,还不慎落下了一缕茶色的落发。奴婢回想起来,整个绣房,只有彩瓷的发丝是茶色的,所以也不难猜到是她。无缘无故,她动奴婢的绣材盒子作甚?再说奴婢虽故意点了些特别的香露在那条珠绣玉兰发带上,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未曾想,她竟真的上钩了。”
贺聿珩道,“你倒是好算计!”
婉薇福身道,“奴婢多谢三公子夸奖。”
贺聿珩冷哼了声,道,“那你可曾想过,若是第二日,你来不及绣制新的珠绣发带又将如何?”
婉薇则道,“如果没有意外,奴婢相信自己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绣出一条新的珠绣玉兰发带的。不过,也的确是奴婢算漏了,还是有了个意外。好在……”顿了顿,又将话锋一转,斩钉截铁道,“但,彼时,奴婢的确是想不到这许多种后果,但奴婢却不能因为担忧太多的后果,而坐以待毙。否则,这所有的后果都将是奴婢一人承担了。”
贺聿珩点点头,又道,“也是,若没有黛婳向孙妈妈提起我姨娘那里有珍珠的话……”
闻言,婉薇稍怔了怔,他是如何得知黛婳向孙妈妈提了向温姨娘借珍珠之事的?且在这个时候说起,他的用意是?莫非,黛婳是他的人?
心思百转千回,一道灵光骤然闪过脑海,婉薇遂朝贺聿珩福身道,“多谢三公子。”
贺聿珩却失笑,道,“不必客气。”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今日竟敢在老夫人面前折了彩瓷,往后的路可并不会好走多少,反而……”
“也罢,想来你自会有所准备的。”
婉薇低下头,喃喃道,“奴婢多谢三公子提点,只是奴婢也知道,这条路原本就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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