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婉薇回了库房,曲妈妈见她回来,遂笑盈盈地上前,握住婉薇的手,道,“是婉薇回来啦,我方才看过了,咱们库房里的书册架子被你整理得很好,书册摆的齐整,叫人看着也舒服了几分。”

婉薇应了是,又回握起曲妈妈的手,同她温声道,“曲妈妈,我此番是回来收拾东西的,我这就要搬回绣房去了。”

曲妈妈含笑应道,“好,我已然知道了。其实,孙妈妈早就打发人来与我说过了,这样也好,你此番回去绣房,又能专心做珠绣了,一应绣材都有领用的资格与规矩了,就不必再自己花钱来买了。”

婉薇莞尔,微微颔首道,“这些时日多谢曲妈妈照拂。”顿了顿,又那处几方珠绣帕子,赠给曲妈妈道,“这些是我平素闲暇时所绣的几方帕子,有云蝠,蛱蝶,蜜蜂纹样的,赠给妈妈,还请妈妈笑纳。”

曲妈妈接过婉薇递来的珠绣帕子,笑道,“好,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了。好了,你也快回房去收拾收拾,早些过去吧。”

婉薇应了是,遂别过曲妈妈,兀自往侧间去了。

行至侧间后,婉薇先坐在了榻上,将青妩留给她的那本《珠绣针法录》翻了翻,陡然发现这本书册里竟然夹着几张诗笺,其上笔迹清秀文雅,应是青妩忘了取走的。

婉薇执起其中一页诗笺,轻轻吟道,“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婉薇便又将这几页诗笺都整理起来,又想起那夜贺聿璋离开青妩时的光景,顿生了个念头,或许她可以将这些诗笺赠给贺聿璋,留给他做个念想。

是以,婉薇将自己的东西都仔细收拾了一番,又将那些诗笺暂时放入她方绣材的木箱里,拎起木箱便往绣房那边去了。

婉薇回到绣房,直接去了孙妈妈给她安排的屋子里,又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摆放好,只见蓝清从外头回来了。

今日的蓝清绾起了双螺髻,发髻上缀了些蓝水晶花钿,侧边还簪了支绒花,身上穿着海蓝圆领补服,下衬浅金色绣花马面褶裙,衬得整个人格外清婉秀雅。

蓝清见婉薇已在屋子里,便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窗边的矮几,又道,“孙妈妈让我来给你送些吃食,”顿了顿,她打开食盒,将一笼黄芽韭菜肉包子,一碗东坡豆腐羹给端了出来,“孙妈妈说,你今儿一早也没什么绣活要忙,且在屋里休整休整吧。”

听了此话,婉薇自是同蓝清道,“好,多谢你。”

蓝清点头,又道,“那若没什么旁的事儿,我手上还有绣活,便先回堂屋了。”

婉薇应了好,蓝清便出去了。

婉薇则踱步到窗边,又坐在矮几前,执起银勺,吃了两口东坡豆腐羹,又拿起一个黄芽韭菜肉包子,咬了几口,就着豆腐羹咽下。

食物的香气盈满了唇齿,且汤羹的温软也暖和了腹部,婉薇顿觉舒畅。

既然孙妈妈给了婉薇半日假,婉薇便不去堂屋了,又想起方才发现了的那几张诗笺,便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又悄摸摸地往大公子的院落行去。

可她行至半路时,却遇上了贺聿璋身边的一等丫鬟绛紫,只见绛紫左手上搭了件披风,右手还拎着食盒,行色匆匆。

婉薇便上前道,“绛紫姐姐,您这是往哪里去?”

“去蔚兰书斋,我们大公子在三公子那里喝醉了。我正要去送醒酒汤呢!”绛紫说着,又急切地往飞虹院的蔚兰书斋行去。

婉薇本来就是要去寻贺聿璋的,是以,她也紧跟在绛紫后头,往飞虹院去了。

待到了蔚兰书斋,翠缕见是绛紫与婉薇来了,便立时进去通禀,随后她便又出来,领着绛紫与婉薇入了书斋里去。

绛紫自是急着服侍贺聿璋用醒酒汤,而贺聿珩则看向婉薇,道,“你怎么过来了?”

婉薇朝着贺聿珩福身,道,“回三公子的话,奴婢是来寻大公子的,有些东西奴婢想呈给大公子过目。”

闻言,贺聿珩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几日不见她,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却还不是为了寻自己的。不过,见她气色还不错,想来库房的曲妈妈待她不错。且庄妙臻的诬告,倒也没有影响到她。

“何物?”贺聿珩问道。

婉薇看了一眼绛紫,又同贺聿珩道,“三公子,是大公子吩咐奴婢做的珠绣品,不过奴婢手艺委实粗糙,不好意思将它们公然取出。若是方便的话,奴婢想单独交给大公子……”

听了此话,贺聿珩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凭婉薇的绣艺,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粗糙二字,但她既这般说,想来是有些东西要交给贺聿璋,且还不方便让他人知道。

贺聿珩则看向绛紫,道,“如今,大公子的醒酒汤也服下了,这里自是有我照应着,你去和翠缕一起备些吃食吧。大公子如今还醉着,一会儿醒了,吃些东西,也好暖胃。”

贺聿珩既这般吩咐了,绛紫便也只得先出了书斋。

书斋里便只剩下三人,顿时又静了片刻,贺聿珩率先道,“如今也无他人在场了,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还不拿出来么?”

婉薇蹙眉,心想自己方才分明说了想单独把东西交给贺聿璋,但她看贺聿珩似乎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只得将怀中的诗笺取出,塞到贺聿璋手中,又轻轻摇醒了贺聿璋,道,“大公子,这几张诗笺,是青妩姐姐留给奴婢的书册里找到的。奴婢不知这些诗句是何意,想请您指点一二。”

贺聿璋醉得迷糊,但一听到青妩的名字,又清醒了几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垂眸看向手里塞着的诗笺按,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青妩的字迹,仔细读了几页,便愈发来了精神。

贺聿璋读完诗笺,抬眸看向婉薇,婉薇故作懵懂,道,“奴婢不知这些诗句是何意,想来是青妩姐姐落下的。若留在奴婢那处倒也无甚用处,还请大公子处置。”

贺聿璋遂道,“那自是如此,多谢你了。”

婉薇则福身道,“大公子言重。”

贺聿珩心中暗道,方才还以为婉薇是要送他什么私物,倒还叫人猛然紧张了一把。好在她要给的只是青妩留下的几页诗笺,婉薇心思灵透,这是给了贺聿璋的一剂‘醒酒药’,且送的正是时候。

贺聿璋到底还是有些醉意的,只管抱着诗笺反复品读着,而贺聿珩则领着婉薇出了书斋。小院里的阳光正好,微微的暖意倾泻在高高低低的花架之上,那一朵朵娇艳的花朵正绽放着明媚的笑靥,叫人瞧着便觉得心情大好。

此番,是因着青妩忽然入宫去,贺聿璋心中烦闷愁苦,才会在他的蔚兰书斋里酩酊大醉,却也叫贺聿珩心中起了念想。世事难料,谁又能预料到离别会发生在哪一刻呢?

贺聿珩望着立在自己身侧的婉薇,心中亦激起了几圈波澜,那是这几年以来少有的一股冲动劲,到底还是怕她也像青妩那般,忽然就离了自己的身边,而他却来不及将那些话都告诉她。

婉薇虽是立在阳光之下,却又觉得今日的阳光只是微暖,应该不至于这般滚烫,而灼热的却不是今日这阳光,而是身边人的眸光。婉薇只觉得自己的侧脸已然被盯得隐隐发烫,她也只好低垂螓首,默然无声。

“婉薇。”贺聿珩轻唤了声。

婉薇不敢抬首,一双眼睫轻颤,宛如蝶翼,在雪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剪影。她那双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只细声细气地应了是,却还满心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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