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的熏风带着桂花香飘进内殿,温太医跪在地上,额头沁着细汗,声音却异常清晰:“陛下,太后,慧皇贵妃腹中……是双生子。”
皇帝手中的玉杯当啷一声落在案上,眼中迸发出狂喜:“你说什么?双生子?”
太后也直起身,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温太医,此事可万万弄错不得。”
“臣已诊脉三次,脉象沉稳有力,一强一弱,确是双生之兆。”温太医叩首,“只是皇贵妃胎像虽稳,腹大逾常,需格外静养。”
武绮思扶着小腹,额上覆着一层薄汗,轻声道:“陛下,太后,此事可否暂不声张?双生子虽喜,却也怕招人耳目,再生事端。”
皇帝立刻会意。
后宫之中觊觎者众,若让人知道是双生子,不知会引来多少阴私算计。“准了。此事除你我与太后、温太医,不许他人知晓。”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随着孕周渐长,武绮思的腹部比寻常孕妇大了近一倍,行走需人搀扶,连呼吸都带着滞涩。后宫流言四起,说她怀的不是龙胎,而是妖物。
披香殿内,萧巧蕊正对着铜镜描眉,听着宫女回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妖物?我看是不知哪个野男人的种吧。”她放下眉笔,“去,找几个嘴碎的宫女,就说……慧皇贵妃在凌云峰时,与寺里的和尚不清不楚。”
流言很快传到皇帝耳中。他正陪着武绮思在御花园散步,闻言勃然大怒,猛地甩开武绮思的手:“岂有此理!”
武绮思早有准备,柔声道:“陛下息怒,定是有人故意挑拨。臣妾在凌云峰日夜礼佛,青禾与青锁时刻相伴,若真有私情,她们岂能不知?”
青禾立刻跪下:“陛下明鉴!小主在凌云峰吃斋念佛,从未与外人私见!”
皇帝看着武绮思隆起的腹部,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反倒生出愧疚:“是朕失言了。你放心,朕这就去查,定不饶了那些造谣生事的人。”
不出三日,散播流言的宫女被杖毙,连带其所属宫苑的掌事嬷嬷也被降职。萧巧蕊收到消息时,正端着燕窝羹,手一抖,羹汤洒了满桌。“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经此一事,武绮思借着皇帝的雷霆之怒,顺势清算了几个平日里与她不睦的嫔妃。
或贬为庶人,或禁足冷宫,后宫之中,再无人敢轻易置喙。
中秋宴席设在曲江池畔的水殿,月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萧巧蕊穿着一身银红撒花宫装,头上插着七尾凤钗,艳光四射,频频向皇帝敬酒,盼着能挽回恩宠。
武绮思坐在主位,只觉得胸闷气短,强撑着喝了半杯酒,便对皇帝道:“臣妾有些不适,去湖边透透气。”
皇帝关切道:“让青禾陪着你。”
湖边柳树下,武绮思正扶着栏杆喘息,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见是燕澜,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着短剑,与这宫廷夜宴格格不入。
“皇贵妃娘娘好兴致。”燕澜语气冰冷,眼中没有丝毫敬意。
武绮思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臣妾为什么不能在?”燕澜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臣妾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你,顺婕妤怎会被陛下冷落?臣妾又怎会被萧巧蕊算计,断了生育之路?你如今风光无限,可曾想过我们这些人的苦楚?”
武绮思心中一凛。
原来燕澜一直恨着她。她刚想开口解释,燕澜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猛地扔向她的腹部!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夜空,一只黑猫从布包中窜出,利爪直扑武绮思的肚子!
“娘娘小心!”青禾尖叫着扑上前,用后背挡住了黑猫,手臂被抓出几道血痕。
武绮思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激得浑身一颤,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羊水顺着裙摆涔涔而下。“啊——”她蜷缩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皇帝闻讯赶来时,见武绮思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当即怒吼:“把燕才人拿下!传温太医!快!”
水殿顿时一片混乱,萧巧蕊看着被侍卫押走的燕澜,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即又换上惊慌的神色,凑到皇帝身边:“陛下,慧皇贵妃她……”
“滚开!”皇帝一脚将她踹开,亲自抱起武绮思往麟德殿跑,“绮思撑住!朕在!”
麟德殿的产房内,武绮思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温太医满头大汗地指挥宫女助产,皇帝守在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心如刀绞。太后也匆匆赶来,双手合十,不住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夜空,紧接着,又一声啼哭响起,清脆婉转,与前一声的洪亮截然不同。
“生了!生了!”温太医抱着两个襁褓冲出来,满脸喜色,“是龙凤胎!皇子公主都平安!”
皇帝猛地冲进产房,见武绮思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身边放着两个襁褓,颤抖着伸出手,却又不敢碰,只是哽咽道:“绮思……你受苦了。”
武绮思虚弱地笑了笑,眼角滑下泪水:“陛下……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皇子就叫李泰,愿他平安康健,国泰民安。”皇帝看着男婴,又看向女婴,“公主叫长宁,愿她一生安宁,长命百岁。”
三日后,皇帝下旨:“麟德殿慧皇贵妃武氏,诞育龙凤双胎,功勋卓著,特册封为皇后,于皇子满月之日行嘉礼;敦昭容徐氏,贤淑端良,赐协理六宫之权。”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谁也没想到,曾被废黜的武氏,竟能凭借一双儿女,登上后位。
青禾也得了恩典。
皇帝亲赐她与李德全为妻,择日完婚。两人跪在武绮思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喜极而泣:“谢娘娘成全!”
武绮思看着他们,心中稍暖,可产后的虚弱与伤痛仍在,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
宫女斐雯连忙去关窗,却被武绮思叫住:“窗户何时开的?”
斐雯脸色一白:“回娘娘,方才……方才想着通通风,忘了关了。”
“忘了?”武绮思看着她,“本宫产后畏寒,你这是要冻着本宫与皇子公主吗?”
斐雯慌忙跪下:“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恰逢皇帝进来,见武绮思咳嗽不止,又听宫女说了缘由,当即怒道:“胆大包天的奴才!掌嘴二十!拖下去!”
斐雯被打得嘴角溢血,被宫女拖出去时,怨毒地看了武绮思一眼。
不过是忘了关窗,竟被如此责罚,这笔账,她记下了。
几日后,斐雯在御花园角落哭哭啼啼,恰逢萧巧蕊路过。萧巧蕊看着她脸上的伤痕,故作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斐雯见是她,抽噎着将那日的事说了。萧巧蕊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扶着她的手道:“你受委屈了。皇后如今是凤凰涅槃,自然不把我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只是……善恶终有报,她这般跋扈,未必能得意多久。”
斐雯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萧美人的意思是……”
萧巧蕊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斐雯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重重地点了点头。
麟德殿内,武绮思正抱着李泰喂奶,徐丽雅抱着长宁坐在一旁,轻声道:“皇后娘娘,斐雯那丫头心术不正,那日之事怕是记恨上了,要不要……”
“不必。”武绮思淡淡道,“一只跳梁小丑罢了,翻不起什么浪。”她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可她知道,平静之下,依旧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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