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
顾承渊批完了手上的折子，将其放到一旁，闭目按了按太阳穴。
敬喜见了，上前问道：“皇上可是头疼，奴才帮您按按？”
顾承渊抬眸觑了他一眼，冷笑道：“免了。”
门口跑进来个小太监，跪下磕了头，凑到敬喜身边道：“敬安公公来了。”
敬喜点了点头，请示道：“皇上，敬安来了，是让他进来还是……”
顾承渊：“让他进来吧。”
敬安进来请了安，便开始讲述江月裁这一天的行为，从野菜园讲到小厨房。
“冷宫野菜采摘园？”顾承渊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
接着，转头问敬喜，“你说，朕要是直接把他送进去，他是不是更开心？不用走那么远的路，出门就能直接采摘。”
敬安闻言冷汗直流，把头埋得低低的。
敬喜挤了个笑出来，道：“皇上，皇后中午还张罗着野菜腌好了给您送一坛呢，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顾承渊扫了敬安一眼，“瞧把你徒弟吓得，胆量不太行啊。”
敬喜恭敬应是，“还得多练练。”
顾承渊扬声对敬安道：“起来吧，处置了他，朕还嫌麻烦呢。说说，他这两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敬安刚想说，皇后这两日对他们比从前好了许多。
但转念一想，说了这个，势必要牵扯出给他们分薯片的事。
连宫女太监都有，却没想着往御前送一份，届时皇上又要生气。
敬安感觉自己的脑子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避重就轻地挑着说：“主子膳食用得比之前多了，还喜欢自己捣鼓吃食，这两日做的野菜饺子和薯片，奴才此前从未见过，滋味都是极好的。”
顿了顿，他拿出了自己提前写好的菜谱，“薯片的做法奴才记下来了，皇上可以叫人照着试一试。”
敬喜从他手中接过菜谱，放在桌案上。
顾承渊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看见他喝药了吗？”
敬安：“奴才送了蜜饯过去，到的时候主子已经喝完药了，说是药苦，吃了不少蜜饯。”
顾承渊闻言点了点头，见也问不出什么，便让他退下了。
敬喜凑上来问道：“陛下对这薯片可感兴趣？”
顾承渊食指轻点桌案，眉头轻轻蹙起，状似不解，“朕真是想不通，你们俩合该是膳房里的一对师徒，怎么就屈才给朕做了内侍呢？”
敬喜赔笑道：“奴才就是伺候陛下的，这不也是为了陛下龙体着想。”
顾承渊两指夹起那张写着薯片做法的纸，送至敬喜面前，“你要是想吃，就跟你徒弟研究去，别来扰朕批折子。”
——
翌日清晨。
江月裁半梦半醒间，让人伺候着用了早膳，走到殿外，被阳光一照才彻底清醒过来。
天高云淡，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凉意。
江月裁做了几个深呼吸，顿觉神清气爽，颇有几分吐故纳新之意。
面上不由自主地便带了一丝清浅笑意。
看呆了殿外正要进来送东西的小太监。
夏宜在小太监面前挥了挥手，“愣着干什么呢？”
小太监回过神来，上前给江月裁请了安，然后拿了个纸包出来，“这是翠微姐姐要的东西。”
纤云上前接了过来，翠微带人下去，照例领了赏。
纸包里面正是江月裁前一天要的小棠菜种子。
纤云问道：“主子，现在要种吗？”
江月裁闻言果断摇头，“不要，这么早就开始干活的话，幸福感会大幅度下降的。”
说完转头回了榻上，开始躺平。
纤云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依言把种子又包了起来。
江月裁小憩片刻，发现自己睡意全无，无奈地爬了起来。
可恶的打工人作息，害人不浅。
他愤怒地往嘴里塞了两片薯片，咬出了咔吱咔吱的声响。
翠微在旁边泡着茶。
江月裁见了，又来了精神，“翠微，让那个小太监明天买些牛奶进来。”
翠微笑道：“采买的人是轮换着来的，奴婢会吩咐明天出宫的人的。”
江月裁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明天就可以做奶茶喝了。
左右也睡不着，江月裁便带了人出去种菜。
小棠菜的种植比较简单，江月裁拿了种子，均匀地撒在土壤上。
他今日穿了月白色的衣衫。
微风拂过，衣摆轻轻飘动，更显得身姿修长，如松如竹。
认真做事时，敛去了平日里过分活泛的神色。
薄唇微抿，目光专注，给整个人添了几分冷意。
夏宜和纤云拿着小铲子，在他的指挥下轻轻翻动土壤，到稍稍覆盖种子的程度便停了。
元溪提了水桶过来，敬安拿着水舀，浇个两三次便可以转战下一块区域了。
众人把原先种花的地方都种上了小棠菜，收工时已近午时。
阳光洒在菜地上，宫女太监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江月裁看着眼前的景象，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扬声道：“你们谁想负责给菜地浇水？要挑个负责人出来，免得浇的人多了给养死了。”
几个小宫女争先恐后地自荐。
翠微纤云稳稳地站在江月裁身后，她们已经能在主子身边伺候，自然不会与下面的人抢机会。
江月裁从中挑了个看着讨喜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惊喜地上前一步，行了礼道：“奴婢名叫池影。”
江月裁拍了下手，笑道：“那正好，你名字里有水，这个差事正合适，我也方便记下来是谁。”
池影闻言也笑了，谢了恩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忙活了半天，已经到了午饭时分。
江月裁回了殿内，桌子上早已摆好了各式珍馐美馔，争先恐后地散发着香气。
有梅菜扣肉、白斩鸡、卤牛肉、上汤鲜蔬、烧冬笋、小白菜汆丸子。
江月裁坐了下来，用筷子戳了戳梅菜扣肉。
这可是预制菜重灾区。
外卖点它是预制菜，连锁餐厅点它还是预制菜。
就算是在家做……
好吧，江月裁不得不承认，他出租屋的冰箱里，还放着一碗加热即食的梅菜扣肉。
毕竟这道菜太麻烦了，他真的懒得自己动手。
江月裁轻轻一夹，便能感受到肉的软糯。
肉片肥瘦相间，被浓郁的酱汁包裹着，看起来很是诱人。
让他来尝尝新鲜现做的是什么味道。
肉片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梅菜独特的香味与肉的油脂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味。
两者相互映衬，使得整道菜层次丰富，回味无穷。
江月裁配着米饭，吃得心满意足。
连着吃了好几片，他才把筷子转向白斩鸡。
白斩鸡的鸡皮泛着诱人的金黄色，用筷子轻轻扒开，便露出了里边嫩白色的鸡肉。
江月裁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鲜美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绽开。
鸡肉鲜嫩多汁，肉质紧实，带着淡淡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开。
那独特的酱汁与鸡肉的鲜美相得益彰，甜中带咸，咸中带鲜，更为这道菜增添了几分魅力。
江月裁又尝了片卤牛肉。
牛肉的肉质极好，纹理清晰可见。
口感醇厚，卤汁与牛肉结合得很完美，咸香中带有一丝回甜。
翠微在旁边帮着布菜，劝道：“主子用些青菜吧，这道上汤鲜蔬是极鲜美的。”
江月裁闻言道：“那便盛一碗来吧。”
翠微依言照做。
高汤装在白色的瓷碗中，显得金黄透亮，多种食材融合在一起，瞧着很是好看。
江月裁尝了一口，汤底融合了各种食材的精华，鲜美浓郁，蔬菜鲜嫩脆爽，清口解腻。
他称赞了一声，又吃了炒冬笋和一碗小白菜汆丸子。
直到停下筷子，江月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吃撑了。
他在庭院里散了会步消消食，困意上来便回去午睡了。
醒来后，小厨房又送来了芙蓉糕和杏仁茶。
他原是不想喝的。
但那香味一直勾着他，便没忍住喝了一碗，又就着吃了两块糕点。
敬安进来的时候，江月裁刚放下筷子。
敬安走上前来，道：“主子，蜜饯铺子出了新样式，奴才想着主子爱吃，便又托人买了些来。”
江月裁瞧见里面有山楂，想着有助于消化，便吃了几块。
酸度甜度都刚刚好，味道不错。
正回味着，便有宫女端了熬好的药来。
苦涩的中药味迅速蔓延开来。
江月裁捏住鼻子，感觉自己被攻击了。
他转头看见立在一旁的敬安，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敬安笑道：“奴才等主子吃了药，顺路把碗拿走。”
江月裁随口道：“喝完了自会有人拿走，不劳烦了。”
敬安：“这药趁着热喝效果好，主子也能恢复得快些。”
江月裁愣了一下，这人话语里的意图也太明显了点。
他看着桌子上的蜜饯，想起了昨天还没吃完的一大包，陷入沉思。
连着两天都在同样的时间送蜜饯来……
皇帝要盯着他吃药？
还是敬安嫌弃他太没有事业心了，想让他快快恢复原样？
江月裁思来想去，觉得皇帝应该不会那么无聊。
而敬安作为总管太监的徒弟，事业心强一些实属正常。
理解归理解，想逼着他吃药是万万不行的。
江月裁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还不快滚？”
敬安吓得浑身一颤，叩了个头便匆匆走了。
待人走了，江月裁冲着愣在一旁的纤云招了招手，“快拿去倒了。”
纤云看着面色和缓下来的江月裁，依言照做。
——
夜里，皇帝寝宫。
听完敬安的汇报，顾承渊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头来。
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道：“听你的意思，他这是……故态复萌了？”
江月裁：什么，他说我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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